谈笑间,不知春宵几许。
不知春宵几许,转眼间便过了清明。
清明后再过十天,便是坤华二十岁的生辰。
白朗早已尽其所能,将坤华的日常用度打理得妥帖周全,坤华在外人面前是质子,却被白朗宠成了小公主。
可他心里知道,坤华看似什么都不缺,但有一样,是他白朗再怎么努力也给不了的。
于是他便暗自筹划,想要在坤华生辰那日,给他一个惊喜。
☆、私审
这日春光盛好,坤华邀白朗来凝月轩里对弈赏园。
小轩窗外,幽潭水边,二人将棋盘置于一块大青石上,盘膝对坐,煮酒言欢。
坤华白衣胜雪,白朗黄衫雅淡,思棋时,坤华惯于捻一缕青丝在指尖缠弄,白朗则常把手中折扇变着花样地转玩。
此间天地,桃花开了满园,烟波潋滟,莺飞蝶舞。
春风阵阵,不时落英几许,撒了半池的潭水,激起涟漪颤颤;
那些飞过了潭池的,便团簇旋舞,在坤华的发梢衣角间缠绵缱绻。
满园春色年年,唯有今朝与坤华共赏,白朗看着眼前明眸低垂的玉姣郎,直觉得那人身上自成仙气,仿佛人间愁烦纷扰,都侵他不得。
坤华思棋专致,浑不知早已被那色鬼赏思了良久,但闻那鬼叹道:“春风十里,不如坤华风情气宇。”
坤华抬头,正撞上那对玩味的眼神,早已熟谙他性子,便浅笑微嗔道:“贫嘴。”
白朗却突然正经起来,看着园中春景,叹道:“不入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坤华知他不会轻饶了自己,便挑着眉接道:“怎的?”
果然,但听他还有下句:“不见坤华,怎知前尘虚度?”
说着,将手中折扇伸出,挑起坤华下颌,煽情地凝视着他,折扇下面暗地里却做着手脚,将适才走过的一步棋改了两子。
坤华与他对视的眼神里满是了然,挑开他的折扇,又将他做过手脚的棋子摆回原位。
白朗见坤华未被他风流招数迷惑,那棋路偷改不成,他就输定了,遂登时有如顽童讪脸般撅起了嘴,索性将那盘棋哗拉拉扑散。
“不玩啦不玩啦,坤华太聪慧啦!”
坤华等他耍尽了任性,便宠溺一笑,莫名地浑忘了礼数尊卑,竟伸出右手摸向白朗的头,缕了缕他的炸毛。
“坤华才是前尘虚度的那个!殿下年长于我又尊为太子,却还这般调皮,坤华气煞也打你不得。”
这一举令白朗意外不小,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坤华,片刻后才说出话来:“坤华,适才……你在摸我?”
坤华笑道:“殿下太过可爱,坤华情不自禁。”
白朗喜笑颜开,折扇在手心上一敲,欢快道:“哇呀,坤华如此待我,看来今日定会有好事!”
不就是不再和你拘谨,对你敞开了点心扉,哪里有这般稀罕?
坤华这样想着,嘴里却顺着他接话:“当真?依殿下之意,当是什么好事?”
白朗小孩子心性,玩笑起来便停不住,但见他执着折扇好一番摆弄,似是命数走势真能由他编排一般,他认真想了一阵方道:
“啊,这样好了,就让今日飞来个刺客,将那坏女人一刀斩了,便免了坤华忧惧。”
“殿下!玩笑过火了!”
坤华忙抬手去掩白朗的嘴,却被白朗扼住手腕,将那柔软的指间放在唇间啃咬,坤华一时抽不回手,两人便调笑厮打起来,直到白朗瞥见一银灰软甲的魁梧身影,带着三五个大内侍卫走进园中。
白朗半眯着眼睛,冷笑道:“啊,当真是有好事了。”
来人乃是大内禁军都尉,蒙千寒,手执官刀,身披软甲,一脸的肃杀,在这怡丽园林中,真真是大煞风景。
他带领随从向太子行了军礼,直起身来,极其怪异地看了坤华一眼,便又看回他们的太子。
“殿下,公事在身,莫将失礼了。”
原来皇宫里当真出了刺客,只不过这刺客来的时候是在昨晚,袭击的也非王贵妃,而是大周皇帝白朗的爹。
白朗忙追问:“父皇情形如何?”
蒙千寒道:“并无太碍,然被那刺客用弯刀伤了左臂。”言语间,眼神再度瞥向坤华。
“弯刀?”
“弯刀?”
白朗坤华不禁异口同声。
“是,西域弯刀,那刺客不慎将刀鞘遗留下来,刀鞘上镶有珍贵白玉——楼月国盛产的白玉。”
坤华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蒙千寒全然不去管太子脸色,径自公事公办。
他令楼月王子及其属下在凝月轩的一间厢房里站成一排,又拿出五块红绸纱绢,令那五人分别戴上。
侍卫婢女一脸茫然,迟疑着不肯照办,坤华面色凝重,深知事已至此违抗不得,便率先将那纱绢戴上。
这次轮到蒙千寒倒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