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华隐隐地觉着母亲有些反常,却不敢说与出来。
兰葳夫人捧起坤华的脸,笑得宠溺:“我的孩儿,阿妈要你……堂堂正正地,做回楼月的王子。”
坤华心底里暗暗地涌起不详的预感,却一时怔住不知如何是好。
而倏然间,兰葳夫人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剑,未做半分停顿,未有半点迟疑地,抹向了自己的颈间。
他,竟是一时怔忪,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在自己的怀中。
是心里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便将自己变成了个痴儿,他只知默默地流泪,任母亲将自刎所用的短剑,强按在他的手里,任母亲用染血的双手抚摸他的脸颊。
又见母亲用仅剩的力气转头,看向身后已是大惊失色的蒙将军,目光灼灼。
那眼神里,是分明的嘱托和信任。
猛然间,心智重回了那副腔子,他已明白了母亲的打算,因而痛心更甚。
他恸哭失声,将母亲紧抱在怀里。
“阿妈!你好傻啊!坤华不要做王子了,也不管楼月安危了!坤华只要你!我们一起逃走吧!阿妈,不要抛下我……”
可是他的阿妈再也不能回应他了。
“苍天——”他悲痛欲绝,撕心裂肺,似是绝地孤狼的哀嚎。
而兰葳夫人,已在儿子的怀中,带着无尽的牵挂,凄然弃世。
☆、卧龙
“反正我那赶鸭子上架的烂计谋,早晚也会被你们拆穿,倒不如现在就向父皇招了。”
白朗已将助坤华母子逃脱的计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皇帝。
“儿子只求父皇不要怪罪蒙将军,他是被儿子逼迫才做了我的同谋!”
皇帝骇然:“你……你当真是被那个坤华迷了心窍!昱阳是你亲妹妹!你如此待她,对得起你逝去的母后吗?!”
白朗气极,怒驳道:“难道父皇就对得起母后吗?母后已过身五年了,您承诺的报仇雪耻呢?!”
皇帝一惊,被驳得无话可说,怔愣良久,忽而暗自垂泪:“鸾妩,我……对不起你。”
***
当年,琅琊王氏宗族荐女入宫,二八芳华的少女,美艳不可一世,妖娆不可方物,皇帝一见倾心,如获至宝,册封贵妃,宠爱至极。
王氏宗族趁热打铁,又荐贵妃长兄王缜入军中效力。
这王缜虽是空降,也颇有些能耐,起初仅是个小小教头,短短数月里,一连打了几个胜仗,皇帝一时乐极,便擢升其为戍边将军。
王氏宗族再接再厉,见皇帝赏识王缜,独宠王妹,便又为这兄妹的父亲、堂堂国舅大人王渊,疏通了个官来。户部尚书,掌管国库内帑,响当当的肥差。
至此,王缜掌军,王渊掌财,贵妃王氏,掌控君心。
数年后,王缜在边境私结朋党,暗自坐大,一方势力直撼皇威;王渊则营私舞弊,监守自盗,紧缚朝廷钱脉。
待皇帝幡然醒悟,惊觉至高权位已被架空,欲除权臣霸将时,却已是力不能及。
***
皇帝盯着白朗,目光灼灼:“朗儿,朕知你心中委屈,可……现下,不是时候……”
白朗迫切道:“怎会不是时候?您不是有蒙将军么?孩儿多次试探,蒙将军此人忠心耿耿,对我白家决无二心!”
皇帝移开视线,兀自沉yin,半晌不语。
***
当年,白朗母后被王贵妃所害,白朗本欲拼了性命与王家血拼,却被皇帝劝阻了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王氏宗族虽十恶不赦,摆明了觊觎皇权,却是万万动不得的。
王缜拥兵自重,王渊盗空国帑,贵妃王氏干涉朝政,一旦与其翻脸,他这个空壳皇帝,必败无疑。
皇帝如卧龙般暗自追悔补救。
皇权争位,兵权最是关键,于是他加急栽培掌军人才,借以重振龙威。此人不仅要擅于领兵,更须对白家十分忠诚。
恰是此时,少将千寒撞入了皇帝眼里。
热血儿郎,忠肝义胆,更难得武艺超群,Jing于练兵。奈何他心不在军营,命不属朝廷,只盼战事停罢,便解甲还乡。
皇帝正无计可施,恰昆仑妖郎横空出世,皇帝便利用二人前尘误会,令他俩今时再生羁绊。
假意应允蒙千寒,将百里斩生擒后,便从轻发落;又逼迫百里斩以妖邪之术效忠于他。为将这二人双双降伏,他便使出Yin毒伎俩。
先是令蒙千寒监刑百里斩,刻意加剧二人罅隙;
蒙千寒屡次为百里斩求乞,他便以此要挟,只有蒙千寒甘愿有生之年都效力军中,才肯饶百里斩不死。
而空口无凭,为保无虞,他便令蒙千寒与百里斩双双服下“歃血盟”毒,再将二人血ye相溶,炼就解毒药引。
歃血盟,皇帝毁了一对碧人,却得到了二位“忠心耿耿”的贤臣。
虽以此做牵绊,但绝不可令二人冰释前嫌,更不可令二人得知身上的“歃血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