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算计人心
怎么连她都在为宁朝夕辩解呢。她的眼底有流光闪过,只一瞬间就被她掩饰的很好。他们一起走过那么多年,他的身边从来都不曾有过别的女人,即便是府中的几个侍妾他都不曾碰过,如果不是她,他们之间又何至于扎了根永远拔不掉的刺,这下你满意了吗?
春暖阁。男子脚步深沉的踏入,遣退了暗卫跟随,每次只要进到这里他都想单独待着,并不想有人能打扰到他们的清静。原先在这里伺候的小鱼小燕还在,将内阁打扫的非常干净整洁,一如当初她还在时。路过檐廊下时她从前视若珍宝的几盆花草也还在,那时被秀怜差点弄死,后来竟也奇迹般被养活,他知道这些花的名贵,从前看到也只觉得她怎么有能力得到这些花的,还以为是宁浩宠爱这个女儿,又常年在外打仗搜集了特地供她赏玩,直到得知她望江楼主身份后他才渐渐明白过来,以搜集情报为主的望月公子什么奇珍异宝没有,难怪她瞧不上其他,单单对这几株难以采摘养活的花感兴趣。不过这几盆丑陋的花草确实没什么可观赏的价值,养来养去还是那副样子,也不知何时才会长大,她就那么自信必定能养好?想到这男子锋锐的唇角挽起一抹柔和。
院子里有株菩提树,宽大的枝叶将毒辣的太阳遮挡在外,但到了夜间景色往往也被遮蔽在外,想要欣赏的最佳角度便是倚在枝头,拨开树枝方能看到悬挂在枝头的明月。这些年他时常都命人将繁茂的枝叶修剪,他知她爱看美景,这样只要推开窗就能见着。从前她在这颗菩提树下可没少折腾,偶尔兴致好会遣人布置一番,在冬日的太阳底下隔着暖融的阳光躲在榻上浅眠,白色名贵的绒毯被她垫在身下,半支着头也颇有番慵懒妩媚的韵味。矮几上煮着茶,炉子里的热水咕噜噜冒着水汽,芷澜就在旁侧拿蒲扇扇风,而草地上则同样趴着只懒狐狸,雪色毛发,扒拉着脑袋。好一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模样,仿佛在她眼中没有什么是能引起惊慌的,更没有什么能令她容颜色变。看到那样的她,令他那颗烦躁疲惫的心瞬间能够沉静下来,只觉得如果是为了有着一日能同她一起入梦,那所有的疲累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也记得她尤爱嗜酒,明明是个女子却爱好特殊。酒量又浅,酒品也不怎么样,都不知道她从前在望江楼都是被怎么伺候的,估摸着也没人敢对她吱声,只知道将她传的神乎其神,搞得外界对她容貌到是有不小争议,甚至还专门花钱想窥探的。若她没故意毁容,那她原本该是长成何样?为了掩藏自己真实的容貌去接近他也是难为她了。怎么她是为自己留条后路呢,还是觉得他必定会看上她,只有毁了容才能令她心安?他不禁挽唇露出丝笑来,他从来不知有一天自己提起玄月宫的人竟也能有心平气和的一天。但只要想到她撒泼撒娇的样子他就连眉眼都染上了柔色,那时他其实对她有过怀疑,她的琴技决然出众,初听时连他都被震惊到了,这哪里是什么被凤都女子传为无才的女子,分明连他都望尘莫及。也许她是真的醉了,也只有在这时他才能窥探到最真实的她。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她是宁朝夕,可又不是宁朝夕,即便是闺阁女子请了最好的老师去教也未必能教出来,这绝不是简单单靠灵性和悟性能达到的境界。若非这个女子有丰富的阅历,对各国的民风曲乐融合在一起,怎么都不会编出自己的曲风来。正是这个怀疑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被无数墨客追捧的望月公子,据说他的琴技曲艺就出神入化,往往听他的曲连何种乐器都未必听的出,可见其乐器间融合的有多巧妙。江湖上对望月的曲本就是一绝,比之她彪悍的人生不遑多让,但她是个何等骄傲之人,哪能轻易就演奏给人听,就是住在望江楼都未必见得到她,也就是她心血来chao偶尔会与狼共舞。他没有听过望月的曲,但后来得知她就是望月时,不免心中有了感慨和骄傲,原来他早在不知觉间就受了世人的嫉妒,他的妻子果然不是凡品,总能带给他惊喜。
是啊,她是望月,他又何尝不是被隐瞒最深的那个,若早知她是谁,他绝不会将她算作棋子算计进去,也必不会让她反算计。也许早在他下令铲除望江楼的那刻他们的缘分就已经注定了,是他欠她的,最终也没能偿还。
“相爷。”芷澜从阁内迎出来,这个时候他若是在府中就必定会过来宿在春暖阁中,除了几个暗卫旁人都不得而知,还以为他睡在夏玉阁,但其实自从她离开后他还是习惯睡在他们从前的房中,那里有她的味道,哪怕这些年味道越来越淡,房中只放着少量衣物,多数都随着她搬入映月阁葬入在那场火中,可他还是能感觉到,她不曾离开。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睡的好,只是躺在那张空落的双人床上,习惯了将一半的位置留给她,当他抚摸着那半边虚无的冰冷时,心中就会涌起无限的彷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否还真的能坚持当初所做的决定般无悔?不,他早就后悔了,就在他看着那场冲天的火焰时就懊悔莫及,他不该让她独自去承受这些苦痛黑暗,如果他能早些告诉她是否就能让她做好准备,又或者他该多派些人去护着她,而不是想着人越多反而会越暴露她,说来说去还是他没能够保护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