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景行眼前越来越模糊,他伸出手去抓到的却只是小妾,那焦急的神情透露着恐慌,渐渐与杜丽娘重合。他抚上她的脸,缓缓露出了笑意,随即头一歪,昏了过去。
“王爷,赶紧将王爷抬进去。”小妾指挥着底下的府卫,动作麻利的行动起来,俨然有王府当家主母的架势。
府卫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可方才那个女子他们见着也是眼熟,有眼力深的似是想起了她是何人来,但又不好说出来,看王爷的样子似是想让人去追,可王爷的命令毕竟尚未发出,他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那位女子曾也同王爷相熟了那么多年,若是他们没有记错,从前她在府上走动时总能见到王爷欢笑的脸,透着从未有过的快乐与简单。只是世事终究未能如意,就算曾那么好过,也还是会变的。他们虽不知两人为何最终走向了陌路,可当年那位女子被关在王府的地牢中,也曾有传闻说是玄月宫之人。可即使是玄月宫之人又如何,与王爷并无实在的冲突,到底还是造化弄人。尤记得那些年王爷不得志时,两人在府上饮酒作乐,听她抚曲看她舞剑也是种乐趣,可那些到底已远去,不如就让记忆随风而去,放过她,也放过了王爷自己。
“荀子墨,荀子墨你说话啊,别吓我,你没事吧,你一定会没事的。”杜丽娘语无lun次地说着,她的双手沾满了荀子墨的血,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就像那年她眼睁睁看着爹娘惨死,他们的血染红了她双眼。
荀子墨一路带着她运功飞檐走壁,似是确定了凤景行的人不会追上来才松了口气,正是一直耗着的这口气一旦松懈,内力也被耗尽,他又带着杜丽娘,两个人的分量自不能同一人比,没走几步就从人家的院中跌落下来。起初杜丽娘哪里知晓他受了伤,等想到时才惊觉凤景行的那支箭原来是射中了他。待她去看他的身后,锋利的箭尖力透背脊,一直穿透了前胸。而他的分量又拿捏的正好,箭尖隐没入rou中,只稍许透了出,很难让人发现,每动一下则会随着疼痛而搅烂了血rou。凤景行从小就善骑射,他的技术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时她还比输过。他若是存了心要让荀子墨痛,那他就绝对不会好过。能将人伤成这样,也由此看出凤景行的伤势不重,看来那把匕首就不该由那人去刺,算是轻的了。
荀子墨着一身黑衣,血染透了他的衣衫,雪花从他头顶坠落,飘浮在黑衣上,很快就被染红,化作一滩血水。他唇瓣惨白,许是怕她担心,故意开玩笑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我带着你都不能施展轻功。”分明是带着嘲讽的语气,可在他说来却是那般的好笑。
见她无动于衷他又无奈叹道:“哎,你还是少吃点吧,不然下次就该改换你来救我了。”他的玩笑话难道不好笑吗,怎么她还是毫无反应,一点情绪都不展露。这到是难伺候了,要知道她小时候总缠着他屁股后面,巴不得他能说上句话哄哄,若是碰上心情好能得句玩笑话,那可是要逗乐上好几天的,怎么越长大越不可爱了,真让人琢磨不透。
他的玩笑话那么烂,她小时候怎就那么愿意听了,还眼巴巴的非要缠着。杜丽娘好不容易挤出个笑来,却是转身就要走。夜色朦胧,她眼底有流光划过,模糊了双眼。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被他那烂笑话蛊惑了那么多年,以至于迷途姝年,辗转往复依旧未能从他身边逃离。
他曾说让她给他一次机会,年少不懂事辜负了她多年的情意,可如今明白过来却是将彼此都伤得太重。她以为那不过是他又一次随便的说说,就连娶她的话也是为了交易。如果时光能倒退回十年前,她依旧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依旧是十六岁如花的年纪,那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欣喜若狂,哪怕是假话也愿意付出所有。但这十年太过漫长,她经历了太多,为了他她当真付出了所有,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她仰起头,看着墨色的天幕,让眼泪一点点回流进眼眶中。她的少女心事,她的家人,她的天真,她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无情的一点点摧毁,如果只是不爱那么这么多年过去她可以释怀,可他这样又算什么呢,将她置于何处?是觉着她好玩吗,还是好欺骗。她曾用一颗真心捧在他面前,然而他却用十年的时间教会了她如何去成长,如何将心凉透。当一个人没有期望的活着,从漫长岁月中爬过来时,能依靠的唯有自己,他却说即使为了她去死,而他正用行动证明了他的话。可那又如何呢,一个人如履薄冰的活着,又哪里还会需要温暖,她早已习惯了将自己抱紧,不再寻求温暖。
那一刹那她有过震惊,有过感动,却唯独没有爱他时的感觉。她将自己封闭起来,她与旁人无异,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地方还是不一样的。她不会再爱任何人,也不会再为任何人付出。哪怕是他,都无法将他们那缺失的十年给补回来。那是她独自的记忆,有来来往往的人,却唯独没有他。
忍受着胸口传来的疼痛,荀子墨用受伤的右手拉住她的手腕,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她的不忍心。可他又怎知她还会在意他的疼痛,那些本就触痛不到她了。正要挣开他的手,就听得他的话自身后传来,带着点吃力。
“愫愫,无论你走多久,我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