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身子发颤,疾步往外走,她既然猜到了这些就要早做打算,她要通知哥哥和族中从这场皇权中抽身,绝不能将颜氏毁于她之手。还有阿九,阿九在哪里,她该怎么办?
此事上奏到东燕帝面前,他淡然看着对面的明妃,不知是在质疑她的能力还是不相信她会处理不好这些事。明妃被他这么看着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们夫妻多年鲜少有恩爱缱绻,更别说是对视了。通常谈论最多就是公事,哪怕是连后宫的嫔妃都很少谈起,他们之间更多的像是君臣,直到今日明妃才想起来她除了是颜氏的长女,为其辅佐帝王外,她还是个妻子,她也有脆弱的权利,在她遇到风雨险阻时潜意识里还是想找个人依靠,只是那人根本不曾在意过她。她这一生从出生时就明白自己的使命,也许是活的太过明白,自己最终会走上哪条路,是以从未奢望过得到一分情爱,在她眼中那些都是可以被利用可失去的不可掌控之物,除了魅惑心智毫无用处,所以在颜九的婚姻面前她也是如此对待的。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少了丈夫的疼爱,当她被群臣围攻想要有个依靠的肩膀时,她却找不到那份依靠,她在孤单落寞中坚守着权利,蹉跎了半生,到底是对还是错?她有些迷惑了。
明妃指尖一点点捏紧,好一个北魏,好一个齐王,竟然联合起来想谋朝篡位,既然他们那么想死,那她也绝不留机会给他们。
“怎么了,你一向都做的很好,难道仅仅是齐王的打击就将你给击垮了?朕的江山还要依靠你,只有你守护好了将来才能顺利的传到阿九手中。放心好了,那些乱臣贼子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你要懂得会用手中的权势,他们既然能收买人心,难道你会做的比他们差吗?现在你是弱势,但你只需轻轻点拨就能将弱势扭转,你毕竟才是执掌东燕多年的主人,还会怕了他们不成。”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墙上所挂的画说道:“就像这缕日光,只有在极尽的黑中才能显出它的不同来,可若是不画,整幅画就在阴云笼罩中。好了,朕相信你能想出对策来。”他挥了挥手,继续专注欣赏起自己的画作来。
这或许就是她的夫君,在她遇到困难需要他时,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她,转身却将她拒之门外,让她独自去面对承受。说什么疼宠,说什么对他们颜氏一再的放权,都是他拿来给世人看的借口,在那隐藏的面具之后是冰冷的虚伪,指不定他早就恨毒了她,忌惮了颜氏多年苦于无法拔除,才让他们权势滔天,站得越高摔得越重。而她竟在这样深城府的人身边多年却未能将他给看透,他的漠视才是纵容怂恿暴乱的起源,这个人是有多可怕,她忽然觉得自己再也看不透。
她在仓皇疾步间扶住宫廷的高柱,上面雕龙覆凤极是精美,身后太监宫女见此情景均不敢上前,只低垂了头伏在一侧。而她呢,在这空芒华丽的深宫牢笼中无声的笑了,笑得异常凄美。
明妃起身往中宫走,到了这时她必须要让东燕帝亲自来主持此事,否则她在只会更激愤民心。然而明妃尚未走到中宫,侍卫就在半道上将她拦住道:“回禀娘娘,最新获得的情报,那个自称是殇的人带领的人中混入了北魏之人。”难怪他们在战事上能这么快就一路从北边打过来,拥护了好几个城池的人来与他们一起对抗,原来竟是有北魏的人来助阵。难道说是北魏想以此来对东燕发动攻势,助齐王登上皇位?北魏才被西凤重伤不足一年,自己国内又接连发生皇位动荡,怎还有喘息的时间这么快就来对付他们了?难道他们都不需要休养生息,保存实力,还是想将整个天壑大陆的诸国都挑衅过来,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国力有多强?看来上次她暗中帮着西凤怂恿他们落入圈套的事被北魏给知道了,他们必定怀恨在心,怒不可揭的想来报复。
元月初十,百里无殇带领的起义军距离东燕皇城不足千里,他们站在高地遥望着这座古朴而雕琢精美的城池,内心感受竟一时间难以言表。怎么说呢,是激动多些还是感慨多些,旁人或许不会明白这种复杂的情绪,可是对于这个曾经生育了他却未能养育他的地方,他是憎恨的。就连生都未能得到祝福,相反还
明妃抬头望着苍茫的天幕,那里只剩下苍白将她笼罩。她此生从不知害怕是什么,生在权贵之家注定就与死亡为伴,一边是权势一边是地狱,可她的孩子是无辜的,谁又能来解救她?都说皇族人心最是冷漠,他们为皇位而生,也早将七情六欲摒弃,她从前不完全信,如今却是真实的感受到了。
。明妃眸底光彩越发的黯淡下去,既然要用血来结束,那她也绝不介意牺牲些人。
明妃不是没有尝过被东燕帝打发的滋味,只是从前未曾深想过,如今却是从他那淡然的态度中看出一二来。这种极致的冷漠或许在外人看来是对她的信任,也或许会说她得寸进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他对她最大的惩罚和不满。他用冷漠筑起了心墙,不让她靠近,同时也拒绝去靠近她。他心中对她是恨还是狠?那一刻明妃觉得身上像被人泼了盆冷水。东燕帝口口声声都说着让人舒服的话,可他那绵里藏针才是最伤人的。他是从何时对她不满的,是怪她独揽皇权,可那些不都是他给她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