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的一天清晨,梅边收到一封信函。
看了信件之后,梅边脸色平常,放下了手中的扫把,回自己屋子把万年不变的白衣白袍换下,找出了一身黑衣穿上,向吴茵和庄十越告了假要出府,又问谭秋龄想吃什么,他从集市回来给她带。
谭秋龄最近口味大变,从前一点辣都沾不得,不知从哪一天起,她就喜欢上吃辣椒,顿顿饭菜都要梅边给她揪上庭院的两个辣椒放在饭里。
没那辣椒,饭都吃不下,有了辣椒,饭都吃得香了。
谭秋龄想不到要吃什么,只说道:“我要吃辣的。”
“我给你带糖葫芦回来,辣椒你就少吃点,平时吃那么多辣椒了,小心吃坏肚子。”梅边摘下掉落在她头顶的树叶,摸了摸她的脸,说道,“好好呆着。”
不知谭秋龄是不是感觉错了,她觉得梅边在看了那封信件后,神色透着一种巨大的悲戚,压抑掩藏着。
梅边走后,谭秋龄去了他屋里,在他换下的那堆衣服上,找到了那封信函。
谭秋龄不识字,只认得自己的名字长什么样,以及写得出梅边的‘边’字,信件上的字虽然短短几行,她也认不出上面写的内容是什么。
谭秋龄拿着那封信,找到了吴茵,问吴茵上面写着什么。
正在看yIn画小册的吴茵接过那封拿颠倒的信,瞄了一眼,又把信件还给了谭秋龄,沉浸于手中的yIn画书本中,说道:“上面写着,王细桂病逝,速来淮安村安置。”
“王细桂?”谭秋龄听这名字像是女人的名字,问道,“二少nainai认得吗?”
吴茵摆头:“不认得。”
天空乌云密布,一场大雨眼看就要将至,一辆马车在路上奔跑,车夫挥鞭加速,打在马儿的屁股上,在密雨砸落下来之时,进入村野的马车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走下的梅边一身黑,撑着一把油纸伞,手里捧了一束花。
几个村民看见王细桂临终前交代来办她后事的人来了,大伙儿在棺木前散开,一位大婶拿出一个小箱子,交给了梅边,说道:“她去找过她女儿,但她女儿不肯见她,她说若是你来了,让你帮着把这箱东西交给她女儿。”
梅边鼻子一酸:“她有没有留给我的话,或是有留给我的东西?”
几个村民见梅边这样年轻,想不出他与王细桂的关系,只以为梅边是她儿子,或是她的哪个亲戚侄儿。
“没有,她快不行的时候,我们让她说出一个能办她后事的人,她原是不肯说,给了银子让我们几个给她Cao办后事,不知她后来是又想通了什么,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说出庄府的地址,还有一个人名。”
那人名就是梅边的名字。
梅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棺材旁。
没有盖棺的棺材里,花婶婶安祥地躺在里面,像是睡了过去,头发比起上回见到她时,白了更多。
梅边喉咙咕哝,想要喊她一声花婶婶,但刚喊出一个‘花’,他就顶不住袭来的悲伤,背过身仰头看向天空不断线的雨。
仿佛重回多年前的那一天,梅落的尸体从河中被打捞上来,他站在岸边看着那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清楚躺在那里的人是他最亲密的人,悲痛一口一口蚕食他的心,但他就是哭不出来,一滴泪也没有。
这次也一样,看见花婶婶躺在棺木里,知道斯人已去,梅边的眼睛都憋红了,还是一滴泪未流。
他问道:“怎么没的?”
“这就不清楚了,生前她与我们来往很少,慢慢的,我们发现她不常出门了,上她家串门一看,她躺在床上,已是下不了床,呻yin叫着说胸痛,我们几个这才商量着请来郎中,郎中说回天乏力,为时已晚,她一天天地痛着,吃不下饭,就这样活活给痛死了。”
胸痛……
梅边想到上次见花婶婶,她就说胸痛,让自己揉一揉。
原来她是真的胸痛,梅边把那当成是她撩拨诱惑自己的行为了……
若是当时有所发觉,把她的话放在心中,早些请郎中来看,那么,也不会救不了她。
或是像从前那样常来看她,知道她的身体情况,都不会落到今日与她Yin阳两隔。
有了谭秋龄,梅边就想整日守在谭秋龄身边了,花婶婶这里,自从上次来了一趟,他就没有来过了。
梅边自责,把过失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可他也知道他就一颗心,这颗心放在了谭秋龄身上,他就顾不到其他女子了。
天空轰隆隆地发出闷雷声,梅边想到谭秋龄怕打雷,他想要留下来Cao办花婶婶的后事,又想急着赶回去陪谭秋龄,两难之际,他把手里专程给花婶婶带来的花,放在了棺木中。
这花是上次与花婶婶分别时,他问花婶婶,下次来,要给她带什么?
她说带一束花就好了。
这花是送到了,人已经不在了。
棺盖缓缓合上,梅边手扶棺沿,看着心口上放了一束花的花婶婶在自己眼里一点点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