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期,一股轻气向上,一股浊气向下,划分天地。
天上“仙”乃无形之气凝为有形之物,因而得百般变化,形随意动。地上万物为有形之物滋养无形之气,因而寻觅机缘便可登仙门,求长生。
青蛇在旅途中接收了玄青子的这一套“仙与凡”的说辞,虽然不能当即完全明白其中的深意,但也隐约透过这番话初步了解天地的秩序与规则。
“那仙人你是天地一口气所生?”青蛇好奇地盘在玄青子的发髻上,黝黑的眼珠格外有神气,“天地间所有仙人都是一口气呼出来的?”
玄青子不禁为这初开灵智的青蛇直白的话语莞尔:“不尽然,后来天地相接,仙人与凡物也逐渐合流。上古时期的仙人无父无母,薄情寡欲,但他们现今也鲜少露面了。现在的仙人大多有父母亲疏之别,与凡间万物,尤其是与凡间的人类似。我是无父无母的那一类仙人,偶尔也会羡慕朋友有父母的宠爱。”
眼前这仙人竟然是从上古时期过来的高人。青蛇激动地摆动尾巴尖:“那我能习得你的能力吗?”
“有何不可?”玄青子反问道,“只不过凡间成仙与自然成仙的法子不同罢了。”
青蛇听闻后殷切地撒娇,急不可耐地欲探求长生之法。
现下他们已经踏过三山五海,见识过大大小小的风景与灾祸。青蛇所见美景不复与生命易逝的情景加剧了身为脆弱凡物的恐惧和焦虑,本能的求生意识恨不得它立刻逃离那些断壁残垣、凶猛洪水与满地饿殍——它也便那么做了,躲在仙人的袖中不理世事,潜心修炼。而玄青子却每每与青蛇所愿相悖,屡屡驻足于山洪高地、山坡树荫之下,他居高临下却又身临其境地面对凡间的祸患之景,以青蛇当时的灵智尚不足以明白玄青子彼时沉默的缘由。
毕竟这玄青子也曾经造成了一场堪称地狱的天火,直接破灭了青蛇的平凡生活。
朝不保夕是昔日青蛇面对自然灾祸积极保命的态度的缘由,何况现在它将拥有改变自己作为青蛇命运的能力,乃至于消解凡物的宿命而长生不老。
闪耀着蜜蜡的鲜红果实已经挂在枝头等待它撷取,它又怎好辜负这盛情与恩惠。
与玄青子游历的百年岁似白驹过隙,玄青子再次回到他降临凡间的地界。此处万物早已兴兴向荣、生机勃勃,远远见原先山坡之处的平原铺出一村庄升起袅袅炊烟。
青蛇熟悉的山坡、树林与野兽在百年前的天火中化为灰烬,不知现今滋养了哪棵树、哪丛草,又被哪只兔子吞入口。虽然旧时之景不复存在,但它们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这方土地之上。
感悟颇多的青蛇在五年前凝聚灵力化了形,成了暂居村庄的青年身边的童子。
起初青蛇化形十分不成功,花费了半天依葫芦画瓢成了玄青子的一比一复制品。
看了青蛇化形全程的玄青子忍不住摇头:“世上怎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我,必定是有人不做自己。”
青蛇被讽刺得不高兴,顶着玄青子漂亮脸蛋做了个鬼脸,被玄青子几步追上拿捏住魂灵使劲地磋磨,揉捏成了一个总角童子。青蛇照着河面左右边看边摸自己的新脸,面庞依稀仍可辨玄青子的骨架轮廓,但眉目是与其相异的英气,沉静而严肃,目光炯炯,神气清朗。它满意地拍了拍脸颊,赞叹道:“是张好面皮。”
玄青子站在它一侧,也借着水面凝视青蛇的脸,情有所动地附和:“那是当然。”他立马察觉到言行不妥,转移话题,“自后你入世,顶着人的面皮便要弃了蛇的作态。”
青蛇蹙眉,仿佛不愿听长辈唠叨但又走不开的小辈,扭了几下腰发现并不如作青蛇时快活爽利:“习得了仙法,我再做人有何益处?”
玄青子回答:“你得了长生又岂能避过世代更迭与绵延?”青蛇不甚在意地抱臂,“万物皆因有形而拘泥于形态,你更乐意和兔子做朋友,还是和蛇做朋友?”
总角童子沉默片刻,目露凶光:“自然是兔子进我肚子,其他蛇一边玩去。”不过它也明白了玄青子的意思。
玄青子半是欣慰半是感慨,侧过头喃喃:“他也是如此看我。”
病弱的美丽青年携着一童子入住村庄的消息不消多时就在这村庄里传开了。彼时道路不开,消息闭塞,村人淳朴,玄青子假托养病暂居的借口得到了村长的同意和村民的帮助,同他一道来的童子就留在了这块风水宝地,闲暇时便教化形为童子的青蛇识字读书,顺带也一并教授村里的其他小孩。
青蛇是个顽皮好动的性子,时常在读书的板凳上扭来扭去坐不住,又喜爱翻阅闲书。其他小孩也分心好玩,而且读书识字于他们而言仅仅是现阶段看管他们的办法,等年岁再长些,他们要下地耕作、放牛拾柴,最好能学习一门吃饭的行当,诸如猎户、木匠等。识字读书是几千里外的王都贵族的权力,因而在这个村庄里识字读书最无用,即便这位新来的俊美青年省去了他们的“学费”,但长时间的消耗与Jing力的损失并不算是合算的买卖。
没过多久,玄青子这里就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