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例行朝会,御座之上,媱帝冷肃漠然。等钟纶喝出那句:退朝。她再也按耐不住,起驾往奎良宫去。
尹竺偲一进去,看宫中上下已经收拾妥当,槐宁正打帘要离开。阿栎看出媱帝不舍之态,在一边忍不住开口相劝:“也是到用午膳的时辰呢,要不贵君陪陛下用完午膳再走。”
槐宁摇头,并无留意。留下用膳又如何,两人互“诉”几句,徒添离愁而已。
媱帝眼底深邃,斟酌片刻后吩咐侍人传膳。而后,走到槐宁身边郑重道:“子澄的事,萱亲王那边都布置好了。等过段日子,便会安排一场丧礼。他会如你所愿,平凡安乐的过一生。”
槐宁听罢眼含感激,竟跪地叩首。尹竺偲这次倒没拦着,等人起身后,她拉住槐宁的手往桌边引:“陪孤用膳吧。”
槐宁点头,坐到桌前为尹竺偲斟茶。午膳布好,两人只举箸安食,并无只言片语。倒是阿栎伤感的很,在不远处暗自叹息。
离别之时,槐宁最后低头书道:陛下机务殷重,邢英侍又有孕辛苦。宁儿会在凰庵,为宫中上下祈福的,勿要挂念。
奎良宫门口,槐宁由着阿栎扶自己上车辇。媱帝在他身后,轻轻唤了声:“宁儿,珍重。”槐宁眼尾瞬间濡shi,却还回眸朝尹竺偲牵起嘴角。一如当年鲜衣怒马,两个少年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只是如今她们之间沟壑丛生,从前早已不复。
马车辘辘响动,缓缓前行。车辇内槐宁依旧拥着那个亮青瓷罐,脸色惨白的靠在阿栎怀里。他终于要离开这座巍峨的四方牢笼呢,可郁结未得半分疏解。即使双目阖起,还是泪如泉涌。
凰上您前日问我,可有悔当日宁做陪侍,也要入太女府。臣侍少不更事,违忤母亲一意孤行,却不悔做您的陪侍。只是不识人心波谲云诡,错判帝凰爱恋,又难弃初心。落得如斯地步,全是咎由自取。
陛下,臣侍祝您和您的江山寿与天齐!
宜贵君入大元摩凰庵,由池佥事亲自护送。一行人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媱帝积郁多日的心绪,忽的淡漠下来。
离开这是非之地,自由无羁怕是你唯一所想吧。
良久尹竺偲又返身往奎良宫去,刚踏过门槛顿住脚步脱口道:“你去查一查罗太彬曾与何人。。。”媱帝一转头见跟着的是池锐荣和傅式缨,叹了口气摇摇手:“罢了,钟纶你亲自去打点伺候宜贵君的侍人。衣食用度,绝不许人苛待半分。傅式缨你从襄鸾营协调出师的御卫去凰庵,增派作暗中的护卫。”
“是。”
尹竺偲挥退左右,独自回到冷清的殿内。屋子里的摆设还是如从前一般,她在这里每踏一步,心就如同被多割开一道血口。
案上留着一封信笺,尹竺偲拆开,果然是槐宁劲瘦清峻的手迹。一张写道:情出于心,何错之有。另一张写道:终是梦醒才得窥,万般皆是空。
行至大元摩庵,池锐蓉翻身下马,到马车前恭敬道:“贵君,凰庵到了。”
凰庵里主持师太面目慈祥,亲自相迎,安顿好宜贵君后。她走到池锐蓉面前:“池佥事一路辛苦,也去饮茶歇一歇吧。”
厢房里,罗太彬手势娴熟的正沏着茶。池锐蓉安然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接过沏好的茶水。
“我们有多少年没这样对坐饮茶呢。”
老友相叙自不必多余的客套,罗太彬悠悠的回了句:“池佥事,我们可是在宫里常能见的。你不如说,我沏的茶不如良楚。”
池锐荣怔了片刻,已经很久没人在她面前提过这个名字。良楚、良楚,她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嗫嚅数遍,一段尘封过往缓缓揭开。
当年初见良楚时,他狼狈窘迫毫不起眼。可相处日久,那个聪慧内秀的男子,成了她心中一抹霞光。
“他。。。他在槐家还好吗?”
“你下次来这办公差,就能见到他呢。良楚是槐家侧侍,也是我的远房表亲。让他来凰庵照顾贵君,以当今陛下对贵君的情谊。求这个恩典,不会不准。”罗太彬将茶放下,继续道:“你如今膝下有女有儿,而他在槐府相妻教女。各自平安无恙,便是老天赐的最好结局。”
池锐蓉将目光从茶盏上移开,想起当年她们情愫渐生,可她家中已有正、侧二侍。若给不了名分,将人迎进门也是平白受委屈。良楚心知肚明,却也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从不回避。终一日,他要入槐府做侧侍的消息,传到池锐蓉耳中。
槐家正侍隋如渊,与观澜王家二小姐陆秋绪自小相识,情投意合。说到底,造化弄人隋如渊成了槐家夫。只是没多久,便传出槐家为开枝散叶要再为长女纳侧侍的消息。隋家败落,恐护不住隋如渊便暗中求助陆家。
而罗家当年得罪权臣,若不是得观澜王暗中襄助,已全家获罪流放千里。那时罗太彬入了宫,事情紧急,唯有良楚论起家世、模样可为助力。
事已至此,她们只能将这段只在暗处绽放,又迅速凋零的情爱,埋葬心底。成亲前,良楚来找过她。两人并无多少伤怀,良楚对池锐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