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城抿嘴笑道,“你,你这般怕安石兄。”
谢石哼了一声,“别告诉他老人家。”
老人家?萱城愈发觉得谢石可爱了。
“没来长安之前,我总想着一日游遍长安城,可如今到了长安,我却一点都不想游尽长安。”
“哦,为何?”二人漫步在城墙上,阳光铺泄在他们肩头,给彼此都渡上了一层银辉。
“兄长说,东山上的高台,他一直在眺望远方,每日夕阳西下之时,他都会站在高台上面北而立。国殇,是镶嵌在我们每一人心头上无法弥补的窟窿,为何,我晋室皇帝会被赶到南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败退。”
“这话你应该问问匈奴人,匈奴人杀你司马氏皇帝,夺你江山,汉人与匈奴人世代国仇家恨。”
“没错,可匈奴人最终还是被你们打败了,如今入住长安的正是你们苻氏,我们晋室该与你们苻氏做对吗?你说。”
萱城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汉人与胡人的确是两个敌对的政权。
可到了一定的历史阶段后,中国便是民族大融合。
五胡乱华,乱的虽然是国土,政权割据,可也促进了民族大融合,尤其是苻坚统治下的北方大一统政权,苻坚仁慈宽厚,平等对待每一个民族的子民,他的理想自来便是天下万民为子,天子为父。
“照你这般说,我们打败了匈奴人,也算是帮你们司马氏报了仇,你们该感激我们苻氏。”
“所以,我们结盟了,不是吗?兄长说,你们苻氏是他见过的所有少数民族中最没有胡人特性的一族,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你们是胡人,反而在你们身上,他看到了一种美好的东西。”
“美好的东西,是什么?”
谢石笑笑,“这便要你们自己猜测了,一种最为纯真美好的东西。”
是什么?萱城瞥着谢石那嘴角洋溢着的笑容,他费力思索。
“你们打算何时对苻重动手?”谢石忽然说。
萱城说,“这些应该不是你要说的吧,这是我苻氏内部之事。”
“好,那便当我多管闲事,我们自顾自的。”
谢石见到苻坚的第一句,便极不正经的戏说了句,“秦王,真是不好意思啊,在下要夺人所爱了。”
“夺人所爱?你夺谁的?”苻坚茫然。
“难道秦王不喜欢花兰吗?那正好,我也不用说了,过几日就带回去了。”
苻坚恍然,“哦,原来你喜欢他呀。”
“美人配英雄,秦王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位慕容氏小皇子吧,既然这么想就诏人家回来算了,还放出去干嘛。”
苻坚即刻一记凌厉目光杀到,“你乱说什么。”
萱城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谢石要这般说,他对苻坚有多么了解吗?他怎么就知晓苻坚念念不忘的人是慕容冲呢?
谢石来朝,要事有二,一是向苻坚要一个襄阳之事的解释,二是与苻坚再次结盟,共同对付各自的敌人,并互相承诺不扶持异性势力,即苻坚绝不支持桓氏,谢家也绝不支持秦国境内反对苻坚之人。
苻坚给出襄阳一事的解释,他说襄阳一事实乃误会,杨安在南乡与桓氏发生冲突,桓玄乃晋朝重臣,他无故伤我秦之百姓,朝廷不能坐视不管,双方发生战事实属意外,何况苻丕刚到襄阳之时,双方还并未开战,是桓冲镇守的七万兵力不愿意救援襄阳,朱序多次进攻秦军,苻丕却围而不攻,如此下来,倒是苻丕最终被逼无奈才一举攻下襄阳。
谢石朗朗大笑,“秦王给的解释,我倒是信了,不知我那兄长如何能信。”
苻坚道,“事情既然过去了,就不必再纠结,此后我们两国依旧是友好之盟。”
“好,秦王,愿这晋秦之盟如铜墙铁壁般坚不可破。”
谢石在长安又停留了三日,到了四月初,谢石离开长安,返回建康。
一日,萱城与苻坚讨论起襄阳的后续之事,苻坚道了一句,“皇弟莫不是以为朕会被谢石所诓?”
萱城不解其意。
“谢石带着花兰,他不会返回建康的,安石也不可能让他回建康,皇弟以为谢石会去哪里?”
萱城道,“京口。”
“没错,谢石一定会去京口。”
“安石一定是秘密派遣了谢石另一项任务,他要去京口督军,谢玄在京口练兵。朕差点就信了,他们真的会与我大秦缔结合约,可谢石此行更像是玩乐,看似荒诞,实则他心里什么都清楚,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他想看我们的兵力部署,可这是军国大计,朕怎么会泄露给他,皇弟,诏太尉他们来宣室议事,让食邑千户以上的将军们都来。”
萱城看到出现在苻坚脸上的紧张神色,一下子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苻坚把所有的事都自己扛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愿意说出来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萱城既为他感到悲哀又心疼。
心太柔,总是一人扛下所有事,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