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玉柏刚刚服完药。
颜氏亲自拿了手帕给他擦嘴角,小心问道:“老爷今日可觉得轻快些吗?可有合胃口的东西?我叫他们做了端来。”
玉柏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白家人可都打发走了?”
“走了,”颜氏忙说:“临走的时候还又问能不能通融通融。”
“没得通融!”玉柏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紧接着又咳嗽个不住。
原来白家想要白净莲活命,便来玉家说和,想要多多赔些银子,让玉家谅解。
玉柏恨透了白家,说什么也不见,还叫家里人把白家的人赶出去。
“想拿钱买他女儿的命!问问他多少钱能买回我女儿清白的名声!”玉柏把刚刚喝过药的碗狠狠砸在地上,碎瓷迸溅一地。
“老爷千万别动气,这才刚好了些。”颜氏一边吩咐丫鬟将地打扫干净,一边亲自给玉柏捶胸口:“这个家全指望着你呢!如琦如瑾年纪还小,我又是个没脚蟹。”
“放心,我死不了!”玉桂略微收敛了怒气,说道:“该干什么干什么,我过几天就好了。”
“要不把如璧从那院接回来吧!”颜氏试探着问:“事情也过去了,她受了委屈,不能总在那院住着,免得寒心。”
“过几天再说吧。”玉柏不想多说,他也心疼女儿,可是这个女儿的脾气太倔强了。
“老爷先睡一会儿吧。”颜氏道:“我到前头看看。”
从正房出来,颜氏的陪房小声问:“夫人,这白家既然要赔钱,索性就叫他多赔些,咱们家平白无故受了这一场气,怎好轻易便宜他们!”
对于白家赔钱的事,颜氏虽然有些心动,可无奈做不得主,又何况这事好说不好听,她一个做继母的需得避嫌。
“有的事我不便多说,”颜氏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道:“世人都说没娘的孩子可怜,却不知道后娘难做。自打进了这家,我哪有一天不小心翼翼的。又有几个人能体会我的难处呢?”
“谁说不是呢,就拿大小姐出的这事儿来说。固然是她自己的姻缘毁了,可也连累了二小姐和三小姐呀!”陪房的低声道。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提到这件事,颜氏也很苦恼。
玉如璧已然成了玉家的一个污点,哪怕她是被冤屈的。
自己的这两个女儿将来出嫁也会受到影响,毕竟天都的富贵人家特别看重家风教养。
家里有这么一个长姐,姊妹们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
“夫人,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陪房的见颜氏愁眉不展,便主动献计。
“有什么法子你快说说。”颜氏忙问:“我都快愁死了。”
陪房的便凑到颜氏耳边低低说出一篇话,颜氏越听眼睛越亮,好像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眼前忽然出现一条通衢大道一样。
“这法子虽好,可得慢慢的透出话来才成。”颜氏计较道:“可不能直接对老爷说,最好是大小姐自己张口。”
第173章 与君相诀白露亭
白露亭在卧牛山上,山势和缓,又有修好的台阶,走上去并不难。
只因昨日黄昏时一霎风雨,今早的麻石台阶上shi痕斑驳,枝枝叶叶憔悴一地。
已是约定的最后一日,玉如璧还是来了。
雨后山风冽冽,将她的衣衫吹拂得飘飘摇摇,恍如洛神凌波而来。
周逸辰早已等在那里,一身竹青长袍,黑绫镶边,明显清瘦不少。
这些日子他也煎熬得厉害,见玉如璧到了,身不由己往前走了两步又站住,张了张口,只呐出一句:“来了。”
“公子久等了。”玉如璧心chao澎湃,但面上却只是淡淡的。
纤腰更是单薄得不盈一握,还有那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双足,衣袂被山风一吹,整个人好似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这些天我反复想过了,”周逸辰缓缓吁气,那是经过彻夜难眠,最终放弃矜持的无奈:“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终究还是……放你不下。”
他的话和着风拂过玉如璧的耳朵,如同悦耳动听,又如佛语令人解脱。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周逸辰似乎很紧张,玉如璧的到来令他欣喜之余又有些意外:“我等了两天,从清晨到黄昏。今天,以为还会像前两日一样。你……可还好吗?”
——
玉如璧低垂螓首,努力忍了片刻,才语气平静地回了一句:“多谢公子惦记,如璧很好。”
周逸辰忍不住反复打量玉如璧,她明显憔悴了,下颌不再圆润,变得尖尖如莲瓣,更加惹人怜爱。
“我……我想问问你,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周逸辰攥紧了手,显然有些紧张:“是不是还在怪我?”
“怪你怎样?不怪你又怎样?”玉如璧微微侧了身,躲避周逸辰灼热的目光。
“你若不怪我,我便谢你大人大量。你若怪我,我自然要问问怎样你才能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