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lun将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塞到耳后。还有更多的清洁工作要做,但头发的情况困扰着她。她得买一个发卡来别住它。海lun停止拖地,把拖把杆轻轻地靠在墙上。汗珠从她的脸颊边滑落,她用手背擦了擦。尽管房间里所有的法式木门都给打开了,温度还是不断地升高。毕竟是在七月中旬。蕾丝窗帘在和煦的微风中轻柔舞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刚拖过的地板上形成了一道闪闪发光的影子。她感觉又有一颗汗珠流了下来,这一次落入了胸前的上衣里。
「我得歇一会儿」
海lun走出客厅,经过一个小时前刚打扫完的餐厅,进入厨房。她打开橱柜,拿出一个玻璃杯,往里装满自来水。她大口喝下。口渴的感觉消失了,但皮肤上的燥热仍然挥之不去。海lun一边解开上衣的纽扣,一边走到冰柜前。她拿出冰块,掰出几块碎冰。它们刺痛了她的手掌,但很快,凉意就贯穿了全身。她拿起一小块碎冰,在她裸露的胸前涂抹着。海lun惬意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突然,刺耳的警笛声充斥耳际。海lun吓了一跳,所有的冰块都掉在了地上。她听到一辆汽车正驶向她所在的大楼,汽笛声响个不停。海lun呆滞在原地,鸣笛声让她暂时耳聋,水从她的手上滴落。声音穿过厨房的窗户,沿着街道飘散开来。当周围重回宁静时,海lun感到头晕目眩。她走到房中间的小木桌旁,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低垂的头。
「那该死的声音!」
海lun感觉到指尖在微微发颤。警笛声触发她在犹太人聚集区里的可怖记忆前门被撞开,一群盖世太保冲进来,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拎出去。
海lun随指挥官搬到维也纳有好几个月了,但她仍然担忧哪怕是最简单的出行活动。她患上了轻微的恐旷症,对此她毫无办法。海lun也知道这种境况的讽刺意味她竟觉得呆在阿蒙的公寓里更安全,不用面对门后面那个疯狂的纳粹国度。
搬到维也纳的头几个星期里,打扫卫生和整理新住所让海lun忙得不可开交。她几乎没有时间出门,再加上每周都会有人派送食物和家庭用品。有天早晨,阿蒙想要在晚餐时吃烤ru猪,但食材尚未在rou店里预定。海lun没有多想,就决定去几条街外的熟食店看看。她甚至还练习了自己的德语:砍价时的奉承话以及购物时的恰当用词。
很不幸,她挑了一个最糟糕的日子出门。走在人行道上没几分钟,她就被卷进狂热的人群中。人们涌上街头,观看表彰奥地利纳粹青年而举行的特别阅兵仪式。海lun被一群嘶喊着"希特勒万岁 "的青年人困住了,她立即感到自己犯上了幽闭恐惧症。无论她走到哪里,纳粹 "卍 "字的狰狞标志和歇斯底里的人群都包围着她。人数不断地壮大,她害怕极了。海lun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人群,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她终于回到了公寓楼前。海lun一步并两步地跑上楼梯,打开门并狠狠关上了它。
那天晚上,海lun本以为自己会遭受指挥官的严惩。辩解自己Jing神失常毫无作用。她想。在普拉绍夫的时候,他会因为牛排的边缘被烤焦就把她推到瓷器柜上,她的左臂因此麻木了好几个小时。奇怪的是,海lun觉得自己更能忍受熟悉的身体上的疼痛,而非在外遭遇的Jing神创伤。在饭桌上,阿蒙确实用叉子重重地砸向餐盘,且狠狠地骂了海lun一顿。然而出乎海lun意料的是,他一根手指也没碰她。相反,他仅仅命令海lun在第二天晚上备好他原来的要求。可这对海lun来说,也颇为残忍。他并不知道她的Jing神状况如何。第二天早晨,海lun鼓起勇气,成功地往返于熟食店。一回到家,她就把食材扔在一旁,自己瘫倒在地。她足足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小时。
在与海lun抵达维也纳之前,阿蒙为了寻找合适的住所,早已前往维也纳进行了一番考察。他们的新居所得足够私密。阿蒙不想成为邻里好奇与猜测的对象。由于阿蒙在内务部办公室担任波兰移民事务的高级顾问,政府曾提出让他在指定选区无偿入住的福利,阿蒙也婉言谢绝了。
他选择了一栋十九世纪末建造的三层公寓,位于中上流地区,离他的工作地也只有半小时的路程。一楼住着一位德国贵族老寡妇,她需要分别看望自己散居在多地的孩子。她搬到这儿只住了两个月,几乎没怎么露面。三楼则是一位中年奥地利景观设计师,他声称要把这套公寓用作他的个人 "工作室",专注进行重大项目。没过多久,阿蒙发现这位设计师不过是在借助公寓与不重样的年轻女士们幽会。两位邻居都对自己的事情讳莫如深。
到目前为止,阿蒙和海lun的关系还没让人起疑,阿蒙也在努力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他从不邀请任何人到他家,也决口不提有人与他同居。倘若有人发现了海lun的存在,阿蒙也准备好了借口。此外,一位德国军官带着一个外国女孩回国并不稀罕。同时,他也有意地不再雇用其他家政人员。自己开车去上班。
如果有人前来拜访,一进公寓首先看到的就是巨大的米色客厅。入口对面的墙壁中央安置了一个白色大理石壁炉,用经典的洛可可风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