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厉戎觉得贺云曙准备向自己挥拳了,但他只是抬手把那盏杀菌灯关掉,在恢复正常的光线下弯了弯唇角,那笑容有点熟悉。厉戎想起第一次陪贺云曙回门,他说 “托你的福”时,似乎也是这种带着嘲讽意味的神情。
贺云曙平心静气地轻声道:“我连你是厉总还是阎哥都不清楚。怎么好轻易打扰呢?”
厉戎倏地抬起头来,久违地不知所措起来。
他这才想起贺云曙今晚随于弦歌同去的地方也是玉龙会,有人在局外做局。他在黄毛面前浑说的那些话,大概是都被贺云曙听到了。
“既然玩腻了,现在结束也还算体面吧。你起草离婚协议,我随时都可以签。”
现在,结束。厉戎僵在原地。这场契约婚姻从一开始就由他主导,他理所应当地觉得喊停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从没想过贺云曙会是先说结束的那个人。
他曾经问过一次贺云曙会不会不小心爱上自己,得到否定答案后觉得这样简直再好不过。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契约爱人的好处,再毫无负担地画上句号。如果贺云曙觉得亏了,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可以补偿他。
厉戎自信惯了,习惯什么事都尽在掌握之中。他还以为自己能不动感情全身而退,推开贺云曙独自奔赴那条结局未知的路。可算来算去,没算到贺云曙先喊停,更没算到自己才是不想根本结束这场婚姻的那个人。
贺云曙的微笑,眼泪,唇边的梨涡,绛红的胎记,高chao时的样子。
裱了花字的蛋糕,热气腾腾的面,午夜的拥抱,清晨的吻。
他通通都舍不得。从地底下上来的时候,他还想要抱紧这束光。
“我不。”
贺云曙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厉戎往地上一坐,抄起双手,话说得理直气壮:“我不想跟你离婚。”
这回贺云曙的拳头真的捏起来了,他竭尽全力克制情绪,慢慢道:“为什么?”
厉戎认认真真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因为我喜欢你。贺云曙,我喜欢你。”话音刚落,他不得不后倾了一点以接住贺云曙挥出的有力直拳。接住了又开始后悔,该让他打着出气才对:“我知道我是个混球,做了好多混账事儿。但你听到的那些……都是有原因的。相信我好不好?”
挥出去的拳头还被厉戎攥在手里,贺云曙气得笑了:“那位香香也让我相信你。凭什么啊?”
“香香跟我没关系,他……” 香香的身份解释起来实在复杂,厉戎欲言又止。
贺云曙用力挣开厉戎攥着他的手,低头从Jing致的木盒里捏起那枚打开包装的巧克力,冷冷道:“你不是让我相信你么?把这个吃了,我就相信你。”
“好。”
厉戎没迟疑片刻,从他手里拿起那枚巧克力就往嘴边送。只差一点就要挨到唇边的时候,贺云曙猛地扑过来抬手覆在他嘴唇上:“别吃!”。
厉戎捏着巧克力球定在原地,试图说点什么,舌尖却舔到贺云曙温软的手心。贺云曙迅速撤开来,劈手把那巧克力球夺回去,重新包好金箔纸放回盒子里。一 颗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落下, 在天鹅绒衬布上洇成一朵小小的花。。
厉戎小心翼翼地伸手覆上贺云曙的手背,低声道:“你可以先别原谅我,但是要相信我。”
“你走吧。”贺云曙低头看着天鹅绒衬布上接连绽开的水花,手心还残留着微妙的酥麻触感。厉戎默了默,终于撤回手站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去。
贺云曙感觉心坠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分辨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恋恋不舍。下一秒脚步声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寒悉牢宰的布料声。他疑惑地转过头,发现厉戎已经把衬衫脱了,正在解裤带。
“你干嘛!”贺云曙“噌”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点儿。
厉戎施施然套上之前搁在床边的那套睡衣,颇为无辜地回答:“换睡衣。”那身睡衣是贺云曙的,穿在他身上紧绷绷的,袖口和裤腿还短一截,看起来滑稽可笑。
这个人仗着他脸皮薄不会真声势浩大的赶人,是准备赖着不走了。
无赖。贺云曙无声地骂了一句。可看着厉戎像只犯了错误的大型犬一样夹起尾巴坐在床边,他忽然觉得刚刚猛然下坠的心又回到了原位。
贺云曙干脆扭头不看厉戎,径自拿了在家时惯穿的睡衣开始换。不久前的情欲痕迹还留在他身上,画面瞬间回溯而来。
厉戎感觉下腹一阵烧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现在如果任由本能主导无疑会使事情更加无可挽回。他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转而注视着那盒可疑的巧克力,开口打破屋内的安静:“这巧克力怎么了?”
贺云曙扣着睡衣纽扣,淡淡道:“omega的血兑情热,搀在里面,你吃下去信息素就会变成omega。”
厉戎瞬间想起他们那一天在君再来酒店目击的事件,慢慢道:“情热竟然还有这种作用……所以,姓吕的就是吃了这个,才会发出ome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