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曙怔怔听着,忽然见厉戎弯腰掀起垂落在地毯上的床盖,从床下拖出只木箱来。他便顺手把箱子拿到面前来,才打开盖子就被厉戎劈手按住,但贺云曙还是隐约看到杂志封面搔首弄姿的裸女,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嘲弄地看向厉戎:“挺早熟么。”
厉戎只记得箱子里藏着些游戏之类,早忘了哪个狐朋狗友塞来的色情刊物。十几岁时候的好奇心陡然被撞破,饶是他也有点脸热,径自弯腰掀开床下一条木板,拿出底下藏着的密码盒。不禁有点后悔,该把用来压住木板的那个箱子也挂上密码锁才对。
厉戎用指纹打开密码盒,里面便是这些年来他查到的,李陶看到的所有线索:“当时被绑架的是这个人,易正教授,信息素研究领域的专家,阻膜雏形的发明者。”
贺云曙顾不上再嘲讽他,拿起放在最上面的照片认真看着。易正教授被称为“阻膜之父”,是斯普兰的杰出校友,有张获奖照片还挂在学校。灰白的胡须和头发长得颇凌乱,不修边幅的样子倒是很符合人们对科学家的一贯想象。
看着看着,贺云曙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他迅速拿出手机,打开从魏薇办公桌上翻拍下来的照片,推到厉戎面前:“是一个人吗?”
那个被不知为何折到背面的男人尚算年轻,还没有蓄起凌乱的须发,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勉强能从眉眼中找到一点相似。
“是”,厉戎答得很干脆,手指点点男人旁边笑靥如花的女人:“报警的就是魏医生。”
“那……结果呢?”
厉戎沉沉地叹了口气:“当时绑匪放出了假消息,当警方的主要力量被假消息吸引的时候,老谢识破了他们的烟雾弹,先行找到了易正教授被关押的地点。”
贺云曙翻看着密码盒里码头仓库的照片,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没人知道。等警方按照老谢的信息赶过去增援的时候,仓库里已经没有绑匪,只有易教授和我爸。易教授中了一弹,虽然没死但大脑受了损伤。老谢……因为严重的过敏反应引发窒息,已经来不及了。”
贺云曙感觉一只宽大手掌覆上自己的手,温度很低,他终于还是没躲,那只手于是攥得更紧些。
“绑匪藏得很好,一直没抓到。但那片仓库是黄龙玉的地盘,从易教授身体里取出来的子弹刚好也能跟他的一笔交易对得上号。而信息素禁药一直是黄龙玉黑市生意的大头,种种线索都表明,他本想假造撕票现场,让警方以为易教授已经被谋杀放弃搜救,从而控制易教授研发禁药。没想到老谢打乱了他的计划。”
虽然和自己十指相扣着的那只手让贺云曙有点儿分神,但他还是想明白了一些关窍,比如厉戎为什么会用假名出现在玉龙馆:“所以,你是想混到黄龙玉身边,找到他犯罪的实证,抓住他给警察叔叔报仇吗?”
厉戎的拇指轻轻蹭过贺云曙的,仿佛在表达赞许:“是。我和李陶一年前端了个小帮会,干脆顶了他们的名号,慢慢在底下混出点名堂,让黄龙玉主动找上我。那个黄毛真名叫黄茂,是黄龙玉的儿子。他在那个破破烂烂的情人旅馆可不是做前台,而是盯着禁药分销。旅馆每一层的贩卖机,输入特定数字就能拿到药。”
贺云曙的眼睛不由睁大了许多,这就是他完全猜不到的了:“那……李陶还带着人去君再来扫黄,不怕打草惊蛇吗?”
厉戎笑了笑:“恰恰相反,反而让他们确信警方只以为君再来是个拉皮条的低等场所,不会把这里跟禁药生意联系起来。”
贺云曙慢慢地思考着,轻声问:“那你们现在查得怎样了,到收网的时候了么?”
厉戎摇了摇头:“情热这种药,是在易教授绑架案半年之后才出现在黑市里的。”
“也就是说,黄龙玉找到了另一个人给他研发?”
厉戎简直能想象出贺云曙在斯普兰课堂上是什么样子,他毫无疑问是最出色的学生:“是,我跟黄龙玉谈合作,提出了丰厚的条件。他显然很心动,但跟我交了底。情热的配方掌握在别人手里,他只是按照那个人的指挥组织生产线。我必须得等到那个幕后的指挥者露出水面,才能彻底结束这一切。”
贺云曙低头看着密码盒和旁边的木箱。木箱里装着厉戎十四岁之前的秘密,无非是偷看成人杂志、玩16+的电子游戏之类。密码盒里装着厉戎十四岁之后的秘密,沉甸甸的Yin谋盘根错节,顶着黑云一点点往下走,几乎看不到前路到底是什么。
他一直以为厉戎不想结婚是单纯没玩够罢了,此时此刻才明白厉戎不想结婚和厉素素一定要强加一桩婚姻给厉戎的原因是什么。
“这是你不会完全标记我的理由吗?”贺云曙抬头看向厉戎,一字一顿地问出口。
厉戎终于松开攥着他的手,站起身把一直被遗忘在一边的牛皮纸袋拿来,放在贺云曙手中。
兰心医院的病历档案。
贺云曙疑惑地打开纸袋,取出里面的资料低头翻阅。
档案的主人是个名叫佘忆的女al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