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京闻言抬头看了顾立春一眼,尽量克制住情绪,平静地说道:“不用了,顾科长,那酒太贵了,不是我这种人该用的。”
顾立春有些话想问孟安京,他看了看罗老头,虽然这人耳背,但也不能全然放松警惕。
孟安京看他似是有话要说,便缓缓地扶着床沿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
顾立春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孟安京苦笑着摆手:“别扶我,让人看到不好。”
两人慢慢地走到了顾立春在猪场的办公室,顾立春轻轻关上门。
孟安京打量着满架子的书,欣慰地说道:“你是个好学的孩子,真好。”
顾立春笑笑,指指凳子示意他坐。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压抑而安静。
顾立春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想具体了解一下孟家的事情。” 孟安京听到这个问题,浑身一颤,他飞快地打量了顾立春一眼,接着又把目光投向别处,默然不语。
顾立春又补充一句:“我只有掌握真实的情况,才能想好对策。”
孟安京喉头哽塞,嘴唇动了几下,才涩声说道:“顾科长,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顾立春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与其让别人告诉我,还不如我主动打听清楚。”
孟安京意味深长地说道:“不错,你很聪明,比一般人都聪明,你能掌控五场,可是出了红河农场,就不是你所能掌控的。当飓风来临时,再勇敢的海燕也要躲起来。”
顾立春蹙起眉头:“你放心,我有分寸,请把事情告诉我。”
听到这句话,一向平静的孟安京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放心,分寸?你知道上一个说这话的人怎么样了吗?他想为家人伸冤,去抗争,结果他被活生生地打成重伤,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们家族遭此劫难,最重要的不是呈血气之勇,是先活着,能活一个是一个。”
顾立春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孟安京霍地站起来,神色决然:“你别问了,我什么也不会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问这些,我会像保留火种一样保护好自己,把所有危险的萌芽都给掐掉,比如那个江穆,我会抓住他的把柄,再用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把他哄走。”
孟安京从来没有一口气跟顾立春说过么多话,他似乎累了,中途停下来,长长地喘了口气,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顾立春望着他的背影,心绪很久才平静下来。
他在屋里静坐了半小时,之后,才铺开稿纸写文章。他几乎是一气呵成,半小时一篇文章,一口气写了五篇。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才停下来,轻轻捏着累疼的手腕。
门外传来立夏的声音:“哥,这么晚了,你咋不回家?我到处找你。”
顾立春站起来,把稿子放到书包里,准备拿回家再修改一遍。
他推开门,外面已经黑了。
顾立春骑上自行车,跟立夏一起回家。
立夏察觉到大哥比往常沉默,便问道:“哥,你咋了?”
顾立春找了个借口:“没事,我在构思文章呢。”
立夏佩服地说道:“哥,你真厉害,写文章嗖嗖的,我就不行了,我每次写作文都能把胡子揪出来。”
顾立春觉得好笑,就问:“你长胡子了吗?还揪胡子。”
立夏嘻嘻笑道:“所以我才说揪出胡子嘛。”
跟立夏一聊天,顾立春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
一路上立夏说个不停:“哥,我们学校真好,老师的水平也高,比以前的学校好多了。对了,小满说她想跳级,说她在班里年纪太大了,这儿的学生上学比咱村里早。”
顾立春最近太忙,有些忽视弟弟妹妹的情况,便问道:“学校允许跳级吗?”
立夏说:“小满去问老师了,老师说跳级也行,但是得成绩特别好,得是班里前三名,还得通过高年级的考试才让跳。小满正在用功呢。”
顾立春道:“嗯,等我回去问问她。”
回到家里,全家都在等着他俩。
田三红问道:“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还回来那么晚?”
顾立春道:“我在写稿子。”
田三红一听他写稿子,赶紧给他夹菜:“又要动脑子,你多吃点补补。”
说到补脑子,立冬他们几个就在饭桌上争论了起来。
有的说吃鱼最补,有的说吃猪头rou补,还有的说吃豆腐脑最补。
最后小满得出结论,脑子这东西还得是天生的,有的人再怎么补也没用。这个有的人大家都知道是谁,都心照不宣地看向立冬,立冬毫无察觉。
顾立春看着自己这一家人,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也许,孟安京说得有道理,他得先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他得继续增强自己的掌控力,别的地方他暂时顾不上,但至少得把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管好,把眼前的人照看好,同时把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