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柔放下炭笔,跟着另一名喜娘垂首出门,紧紧跟随在颜慕安身后,眼观鼻,鼻观心,这一路出奇的顺利,连个过来问话的人都没有。
等顺利出府好一截了,楚柔这才敢抬起头来。
还没等她扬起脸长舒口气,瞧一眼这个比她高出了一大截的后脑勺,正遇见颜慕安转过身,两人视线蓦地对撞在一起,又尴尬地赶紧分开,似乎都想开口,但又都等着对方先说。
还是楚柔先沉不住气:“你……为何不问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颜慕安并没有思考很久,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的就是你的,你随心就好。”
楚柔见他答得理所当然,心中反而不乐意:“就算是妻子也不行!两千两能是小数目吗?如果我是个婚骗,直接携款潜逃了怎么办?”
颜慕安不知道什么婚骗,但加上了“骗”这个字,他大概能理解。
颜慕安低着头,认真看着楚柔的眼睛:“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就算你骗钱跑了,也是我欠你的,不用还。”
虽然这话听着让楚柔十分感动,甚至生出了一股他对原主有几分感情的错觉。
但是!作为知道小说接下来剧情的先知,她是绝对不会对这个心狠手辣灭了她全家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楚柔心里冷哼道:“欠我的?还真让你说对了。你不光欠我彩礼,欠我一座没烧毁的楚宅,还欠我楚府一家老小的命!”
两人一路无话,颜慕安在前面领路,将楚柔带进了自己在城东购买的私宅。
楚柔知道这里。
这是小说中原主将云柳赎身后带回府中百般折辱,颜慕安瞧不过,便将自己的城东私宅让给了云柳暂住的地方。
颜慕安把私宅的钥匙递给楚柔,并指着卧房桌上备好的一套男装,对四处好奇打量的楚柔道:“这套衣服是按照你的身形准备的,让喜娘服侍你换上吧。”
他说完就要往门外走,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我已让戎坚在院门口候着了,你若是去花月楼的话,还是让他随身跟着比较好。”
“原来你都知道?”连戎坚在外间候着她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你指的是什么?”颜慕安停住脚步,“是日日去花楼听琴,还是今日干脆要将琴伎赎回来?”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柔站在原地,一脸蒙圈地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从颜慕安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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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呢?”云柳抚着起伏不定的心口,她方才连奏三曲,十分耗费心神,连手腕都在发抖。
“回云柳姑娘,那小公子一听要等姑娘一个时辰,便没耐性地跑了。”小厮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跑了?那他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云柳皱眉,她不相信楚柔会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
“没有。”小二一脸无辜地摊手,“倒是鸨妈让姑娘您这两日准备一下,有客人要为您赎身。”
“什么?赎身!”云柳脸上闪过她从未有过的慌张,若是她离开了花月楼,成为深宅大院的侍妾,还如何收集将军府的情报?她和楚公子也……
她忙问道:“可知是哪家的公子?”
小厮面色为难:“您也知道的,楼里的规矩,不能提前泄露客人的信息。”
不行,此事绝对不行。
云柳语气发冷:“快去把鸨妈找来!”
小厮还是第一次看见云柳如此生气,缩着脖子,讲话也有点磕巴:“可……可鸨妈交待了,她已收了客人定金,为您赎身的事已经板上钉钉,无法更改了。”
云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额角钝钝发痛,她脚下一软,跌坐回了椅子上,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小厮见状,忙上前关心两句:“云柳姑娘您可要好生歇息,我楼下还有些客人要招呼,就不打扰您。”
说完,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第二日,云柳要被赎身的消息不胫而走,刚过午饭的功夫,就有人带着敲锣打鼓的队伍,喜气洋洋往花月楼来。
这个时间点花月楼还没开门营业,鸨妈匆忙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使唤小二把门挡板拆开一块,自己挤出半个身子往门外看。
她抬起肥厚下垂的眼皮,从眼缝里瞧见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俊朗公子,忙不迭裂开嘴谄笑:“哎呀,这不是裴小侯爷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撑大了眼往裴襄身后瞧,还有一架两人抬着的喜轿停在路中央。
似乎已经对他的意外之举见怪不怪了,鸨妈抽抽嘴角:“您这又是做什么?”
“这还不明显么?”裴襄指指身后,“当然是接亲。”
花月楼里的姑娘早就被外面吵杂的声音吵醒,纷纷撑开纸窗往街上瞧,裴襄说话的声音不小,一字一句落在了所有人耳中,顿时引起不小的sao动。
“咱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接亲接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