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心看到后,急忙安慰他说:“还要再做几次手术的,事后再做康复治疗,还是能走的。”
严律宸只能选择暂时接受这种安慰,他顿了顿,跟何妍心说:“妈,你能帮我打个电话给珺珺吗?”
听到苏珺白的名字,何妍心的脸色明显变了,偏偏严律宸还在锲而不舍地恳求着:“妈,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想再见珺珺一面,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跟他说,你帮帮我好不好?”
何妍心神情复杂地看着严律宸,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妈,求求你了……”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严律宸没有哭,麻醉过后痛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他也没有哭,此时的他却哭了,眼泪从眼角滑落。
“你自己看吧。”何妍心把严律宸出车祸时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拿给他,虽然不忍心,但她还是希望严律宸能认清苏珺白的“真面目”。
她甚至还删除了一部分对于严律宸来说过于残忍的侮辱性短信,也没有说周蕙曾经在他还在抢救的时候打电话来说了些多难听的话。
“我知道你喜欢他。”何妍心强撑起Jing神,恢复成原来高傲的姿态,希望自己能变成自家儿子强有力的后盾,“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的爱并不值得你用命去换。”
短信严律宸只看了一遍就不看了,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副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何妍心也安静地坐在旁边,不再说任何一句话。
“可是…好疼啊。”严律宸突然揪紧心口,张着嘴巴像个委屈的小孩一样大哭起来,“我真的好疼啊……”
苏珺白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严律宸的面貌在自己的记忆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回忆里站在树荫底下的严律宸,双手插着裤带,腰杆挺得笔直,气势很足地用带着侵略性的眼光看着他,但苏珺白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就像一幅画,被人恶意地抹去了他的存在。
也是因为这样,苏珺白的神志开始慢慢地清醒过来。
他答应过严律宸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而且严律宸也说过他会回来找他的。
他不能忘记严律宸,不想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都被抹杀掉。
于是,苏珺白不再反抗,甚至还很积极地配合治疗,各方面都表现得完美无缺,努力地让自己变成那些人想要看到的“正常”的样子。
等到周蕙来找他的时候,看到的苏珺白就是这个样子的。
“妈,你来了。”苏珺白朝着她笑了,“你看,我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于是周蕙和苏峻涛兴高采烈地载着他回家,路上还在和他商讨着复读的事情,苏珺白才知道,他早已错过了高考。
他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附和,变得比以前更加乖巧温顺。这样的表现让周蕙很满意,她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仅治好了“病”,甚至还变得比以前更好了,是她心中想要的那种孩子。
回到家后,苏珺白一进房间,二话不说地就开始看书做题,周蕙越加感到欣慰,她满意地把门关上,还说要给他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看到苏珺白在“治疗中心”都饿瘦了。
到了半夜,苏珺白睁开眼睛,他知道“噩梦”又要开始了。
他先是光着脚在漆黑的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坐在椅子上,姿势很端正,包括脖子都紧紧地贴着靠背。
就这样坐了一会,然后,苏珺白拿起笔筒里的一把小美工刀,开始一下一下地划着自己的手和脚。
苏珺白脸上是难掩的兴奋,他这次似乎是偷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之前明明连喝水的杯子都是摔不烂的塑料。
只是偷出来的东西始终还是不太好使,生锈了,要很用力才能划开,一下,两下……
第二天周蕙很早地就来敲苏珺白的门,可是一直没有应答声,她以为苏珺白又逃跑了,很用力地把门推开,一眼就看到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
“为什么我叫你你都不应?”她很生气地走过去质问,“不怕我又把你关进去吗?”
见苏珺白没有说话,周蕙更生气了,她用力地掰扯着苏珺白的肩膀,结果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啊!”周蕙发出一声惨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惊恐不已。
苏峻涛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看到苏珺白连人带椅昏倒在地,呼吸微弱,脖颈、手腕和脚踝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浅浅的翻卷起来的发白的伤口,身上血迹斑驳,看起来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这次他们把苏珺白送去了真正的医院,万幸的是他用的小刀并不锋利,伤口也是随机划的,差点就可以割破颈部动脉。不幸的是,他这次是真的病了。
住院治疗一年,后续治疗持续了将近五六年,在和严律宸分开的这十年里,苏珺白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医院度过的。
尽管他将自己伪装得很好,正常地复读,正常地参加高考,然后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学,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着。
其实他的内心早已伤痕累累,如一潭污黑浑浊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