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丝毫应答,此时月见也觉着情况不妙。
砰一一脚踹开了门。
还未等月见进门,离兰抢先一步进了屋子,其余人也跟着他鱼贯而入。
离兰眼睛搜寻一圈都未见到林啸的影子。
还是月见眼尖,隔着屏风看见内间那方的木桶上面飘着一团如海藻般的头发。
这是……月见走近了几步,终于看清楚。
“侯爷?!!”
月见连忙叫人,“我的侯爷,您这是作甚!”
林啸原本也只是想在水里清醒下,才将脸埋进水中。
没多久便听道从水面上传来一阵阵的聒噪声。
不是月见是谁?!
林啸抬起头,赤露着上半身,从木桶中站起来,shi漉的头发紧贴在脸上,破口大骂:“作死的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众人:!!!
林啸:!!!
他原以为只有月见一人,谁知道这一站起来,看见满满一屋子的人,在木桶周边站成一圈,在围观他……洗澡?!
除了月见,还有许院判,小顺子,还有别院的一众奴才,还有……南昭?!
盛怒之下,林啸完全忘记了布满全身的齿痕。
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他满脸悲愤,恨不得抠掉所有人的眼睛。
众人的表情也是五彩缤纷。
离兰紧皱眉头,沉了脸色,迅速解幵自己身上的斗篷,向上抛起翻转,盖在林啸身上,将林啸遮得严严实实。
离兰负手而立,背对着众人,Yin气沉沉地说道:“全都出去!”
这几个字,犹如冬日的冰箭扎在背上。
他浑身带着的煞气,仿佛要吃人!
所有人噤声,皆向外悄悄退去。
只有月见未曾挪动。
月见不懂啊,怎么好好的人,只睡了一夜的功夫,身上多了那么多似狗啃过的齿痕?!
月见刚想动嘴,还未出声,便被身后的小顺子上手捂住了嘴巴,连拉带扯地被众人拖了出去。
此时房门紧闭,屋里只有离兰,和被离兰用斗篷盖在水里的林啸。
离兰从内间出去,面色凝重地坐在了屏风外面的枝木圏椅上候着。
林啸坐在木桶里,躲在黑压压的斗篷下。
他从来便不怕死。
他怕的是,屏风的那头坐着此生挚爱,自己双手捧着毕生的赤诚之心,却再无资格去拥抱他。
离兰等了许久,未等到林啸的只言片语,就连细碎的水流声都未听到。
他思略良久,如今这些事情便都解释得通了。
能近得了林啸的身,又如此对待林啸的人,除了京畿营的孟朗,不会再有第二人。
而整件事元址是知道的,所以才一手安排,送他来撕破林啸的脸皮,故意让他撞见林啸此生最狼狈不堪的一面。
此后,林啸怕是再也无颜面对他。
此后,林啸怕是再不会回京。
杀人诛心,元址好算计。
离兰所认识的林啸,虽纨绔但真挚;虽蛮横但赤子。虽是修罗煞主,却也极尽温柔。
万万人口中纨绔、蛮横、修罗煞主的武安侯,唯独面对离兰啊时,小心翼翼地藏匿起锋芒,只将真挚、赤子、温柔,毫无保留的奉献于离兰。
只是旦夕祸福,空留一声叹息。
离兰希望林啸可以有个很好的归宿,但绝对不是以孟朗这般下作的手段,击垮林啸满身的骄傲,强人所难。
孟朗死不死,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林啸怕是心已死了。
他心痛地再看了一眼屏风那方模模糊糊的影子,轻声着,“许院判在外面,我差人替你看诊。”
离兰起身朝着房门走去,双手刚刚碰到门边时,林啸倏然起身,晔啦啦的水溅到了地砖上。
他扯幵盖在头上的斗篷,嗫嚅着嘴唇,哽咽地唤了句:“哥哥__”离兰双手摸着门边,等着林啸的话。
“若有一日,哥哥想离幵宫城,记得差人告诉啸儿。若前路坦荡,啸儿护哥哥顺遂平安。若前路荆棘,啸儿为哥哥披荆斩棘。天涯海角,林啸都是哥哥最后的退路。”
离兰低眸垂首,凄入肝脾。双手颤颤地紧抓在门边上,压住了泛起的哀凉,低低应了声,“好。”
离兰双手再开门的时候,已收好了情绪。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似乎透过离兰的面部表情,便能满足自己八卦的心。
月见焦灼地踮起脚,越过离兰朝里面望着。
离兰轻轻地掩好了门,再回身时,掷地有声地落下句话:“今日所见所闻,但凡有人敢泄露半个字,杀无赦!”
杀无赦?!
除了许院判、月见和小顺子知晓离兰的真实身份,其余的人皆把离兰当做天家的男宠、武安侯的贵人。只因着这层关系,离兰才被捧得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