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潜当初的自我介绍很有意思。
他说他叫郑中禾,种在稻田里正中午的禾苗,命硬,不会死。他转而一笑,说这字还有另一重含义,禾和中在一起是个种字,郑种,他是他爸的种。
我陪着郑潜在江边坐着,天空中猛地绽放出烟花,身边的人都拿着手机开始拍照,大家发出赞叹,我却偷偷地揽上了他的肩,郑潜偏头,唇与唇擦过,我不想让美好变成绚烂的瞬间,于是吻住他。
静静地,带着试探地吻住他。
路边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我可以看清楚他垂下的睫毛,睫毛很长,差点遮住温柔的琥珀色的眼睛,他的睫毛眨啊眨,微颤着。
是不是他的心也是如此?
与我一样,在不安。
分开后我舔了舔唇角,烟花和人群的噪音太大,我只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听不清,才能假装不知道。
夜色不温柔,烟花放了有一段时间,我心不在焉地看,其实关注力都在郑潜身上了,他好像同样心不在焉。
搭在郑潜肩的手开始隐隐发麻,我嗅到空气中迷茫的硝烟味,和江水、尘土与树叶混杂在一起的独特气息,很难去形容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
烟花放完了,郑潜起身,拍拍自己的屁股,说:“看完了,该回家了。”
一点都不浪漫。
我也跟着站起来,侧着身指了指,说:“我家就在旁边,去我家吗?”
郑潜说:“我可没兴趣做爱。”
“当然,主人,”怕太张扬,我压低了主人两个字,“只是您现在回去太远,这个点路口正堵着,不如去我家早点休息。”
“哦,那你说说,我该什么时候回去?”
“反正不要现在,今夜我想陪着您。”
我好自大,自大到以为郑潜愿意为我而改变,直到他说了好,我都是像在梦中,心里是不可置信的,我想要牵起他的手,又怕他觉得我腻歪和张扬,恋爱是不是这样,总是在想有的没的,还总在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让人不安,让人无措。
但我和郑潜是在恋爱吗?大概是我的单恋吧,可单恋也算是。
今天的他格外好说话。
郑潜去找车,回我家的路上我总在想,该去问一些维护自己的权益并能收到答复的话,比如说要他承诺未来什么之类的,虽然也清楚不过是我的白日做梦,但我愿意想一想。
郑潜拿着钥匙,突然问:“你工作的地也在这?”
我说:“想去?”
郑潜笑道:“我对警察局没什么好感。”
我难以掩饰自己的失落。
在开往家的路上,郑潜把钥匙丢给我,说我要载他,我握着钥匙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才问他怎么知道我有驾照,他望着窗说因为你是警察。
因为警察有驾照,这个逻辑好像不通,又似乎是通的。
从闹市的人流中穿梭,终于走出,路上开始没有人,再远一点,又没有车,路边只有孤零零的灯照着灰尘,上面围着蚊群,夏日的城市不会冷,就算是孤单,也是燥热不安的孤单,我静静地开车,他静静坐着,都没往我的方向瞟一眼。
等开到停车场,我率先下了车,为他打开门,在郑潜准备下来时又压他的肩抚上后颈,俯下身,额头抵着额头,呼吸都被对方感知。
郑潜没反应,他既没暴躁如雷,也没推开我,安静地回望,眼里不冷却没有任何情绪。
好像在问——你要干嘛。
我没有要干的,也不敢去干。
拉着他,沉默地把他带回家,他也跟着,没发牢sao说最爱的两个词放手,脚步轻盈跟在我后面走。
我有一种错觉,似乎教郑潜回家的路怎么走,只差回头语重心长告诉他千万不要忘了。
等上了电梯,郑潜松开我的手。我说我还想牵,郑潜说热,我说到家就凉快了,他睨了我一眼说到家再说。
我就乐了。
我领着他到我的房子,开了灯后房间变得敞亮,其实关了也不错,阳台和客厅连着,能见到长沙繁华地带夜晚的景象,是灯火透明,是霓虹世界。
“要喝酒吗?”
……问错了。
我要问,能继续牵着吗。
他摇摇头,说:“不了,我喝酒可是会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