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元身上有股浑然天成的痞气,他长得很高,比一米七七的陆锦年还要高大半个头,这就导致他有时会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就像现在这样,在酒Jing的烘托下他几乎褪去了十六岁的少年气。
陆锦年看着他,一时间百感交集。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他有点抵触地去挤陆文元的膝盖,这样的姿势让他觉得难堪。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陆文元跟刚见到他时有点不太一样,比如说陆锦年完全没有想过他们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靠得这么近,不管这种靠近是戏弄还是嘲讽,至少可以说明其实陆文元潜意识里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讨厌自己。
大概吧,陆锦年想。
“你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点数么?你这样的,我真没什么兴趣。”陆文元左手撑着沙发没动,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好像被陆锦年肖想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陆文元今天是有点醉了,徐正南非拉着一帮人去了他哥城东那个酒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他总觉得这种喧嚣的地方有些虚张声势的嫌疑,仿佛把自己藏匿在人群里就不会被喜怒哀乐侵袭。
这样很不好。
“文元,这话本不该我来说,但是胡闹要有个度。”陆锦年皱起了眉头,他这段时间睡眠质量不好,现在已经很困了。
“呵,那你为什么说了?因为你是我哥?”他把“哥”字咬得很重,语气里有点酒醉后特有的含糊。
这是个让陆文元非常不快的称呼,在两人保持缄默的几秒钟里他又想起了一些让他恼怒的记忆,母亲毫不留恋的背影,哥哥犹豫不决的回首,他揪起陆锦年的领子恶狠狠补充了一句:“你配么?”
陆文元松开他的领子站起来,他这两天失控太多次了,自从陆锦年回来以后那股焦躁感就一直如影随形,一个人喝酒也好,随便带人回家也好,这都是他以前不会做的蠢事,陆泽炀对他太宽容了,他也没什么兴趣和他作对,其实他很清楚,这么久以来他想报复的人只有陆锦年而已。
董雨晴和陆泽炀是两个极端,他年幼时能真正感受到的爱与关怀都来自于陆锦年,那时候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陆锦年最爱他,不管父母分居的理由是什么,不管母亲对他有多大的偏见,他始终都无法接受陆锦年这么多年来的杳无音信。
“陆锦年,你最好别惹我,我还远远不止你看到的这样。”
他情绪恢复得很快,也不在乎在陆锦年心里留下怎样恶劣的形象,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身体力行地告诉陆锦年:都怪你我才会变成这样。
都怪你。
***
陆锦年去学校报道那天陆泽炀还专门过来送了,陆文元周末干脆没回来,今天也不知道去了学校没有。陆泽炀在学校有认识的人,班主任对陆锦年很热情,不过他成绩本来就很好,在以前的学校里也是老师最喜欢的那一类学生。
陆泽炀似乎是早就习惯陆文元的做派了,陆锦年倒是在老师带有抱怨的汇报中对陆文元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这个弟弟真是诚不欺我,仅仅高一就已经是学校的混世魔王了。
打架、旷课、谈恋爱;睡觉、抽烟、交白卷。
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他哥没这么难管教吧?”教导主任偷偷打量了一下陆锦年,显然是心有余悸。
“不会,你看他哥这成绩,好管的很。”陆泽炀笑眯眯的,好像被嫌弃的那个不是他小儿子似的。
教导主任抿了抿嘴没说话,他觉得陆泽炀似乎忘记了,其实陆文元的成绩也还不错。
“那小陆就直接去A班吧,之后要是觉得吃力的话再来跟我说。”
陆锦年进到班里时引起了不小的sao动,学生时代的消遣大同小异,转校生永远在话题榜上居高不下。
陆锦年是个容易让人安静下来的人,和陆泽炀那种放纵式的随和不同,他的安静是长久以来和母亲磨合的结果,也可以说是一种少年老成,他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融入新集体,不管他在哪里,总会有人非常愿意和他相处。
林思行就是其中之一。
高三的课业繁重,陆锦年已经有段时间没怎么和陆文元碰过面了,如果忽略掉前几次的不愉快,其实和他们没重新住到一起也没什么分别,当然,他跟以前比起来还是要轻松很多。
他对董雨晴的感情很复杂,整整十八年他们朝夕相处,但比起母子来说陆锦年觉得母亲更像是把他当做一个同龄人,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从来没有避讳过什么。这样的行为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已经无从而知,但陆锦年很清楚,他对亲情其实是有些淡漠的,无休止的争吵和职责实在让人难以共情,即使是陆锦年这样的人有时也会困惑为什么他们家会是这样的?
但这世界上有些事本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就比如他和陆文元,他们明明可以越过父母成为关系很好的兄弟,可这空缺的十一年没有任何人可以弥补。
他这段时间常常梦到陆文元,梦到他只有三四岁的时候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