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年醒得很早,他一直没量体温,不过现在已经基本没什么不适感了。原本他以为早上睁眼时会看到陆文元在旁边,但是没有,他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昨天夜里在混乱中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他的臆想,除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板开了封的药以外全都无迹可寻。
陆文元今天没有赖床,家里和学校大概是十几分钟得路程,他通常会睡到最后一秒钟然后骑自行车过去,要不然就干脆不去了。
陆锦年一直觉得陆文元在某些方面很有意思,旷课早退可以,但是迟到不行,是个有奇怪底线的小混球。
他和陆文元看起来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既不亲近也不合拍,学校里关于他们是兄弟的传言一直被当做玩笑,毕竟他们从来没有一起来过学校也从来没有一起回过家。
所以当今天两人一起出现在学校大门的时候,那种带有探究意味的注目礼几乎快把陆锦年盯穿了,他对陆文元的知名程度有所耳闻,但也万万没有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你每天就是顶着这种目光进出学校的?”陆锦年由衷地生出一股敬佩之情,他现在被盯得走路都快顺拐了。
“怎么可能,只是看到你觉得新鲜罢了。”陆文元朝周围看了一圈,灼人的视线立刻消失了大半。
“我都转来两个多月了还有什么新鲜的。”
陆文元用食指指了指他:“你,正面典型。”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我,反面教材。”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俩走在一起的效果和太阳从西边升起差不多吧。”
“所以你今天为什么不骑车了?”陆锦年终于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陆文元不耐烦地皱起眉:“车坏了,昨天骑回去的时候轮胎被划破了。”
“诶!文哥,文哥!”
陆锦年感到背后刮过一阵劲风,有个人影猛地冲出来勾住陆文元,语气听起来相当开心:“昨天老杨喊你罚站你他妈居然直接走了,你是不知道下课以后她那个脸色啊,乐死我了。”
“你别动手动脚的。”陆文元毫不留情地拍掉徐正南的手,往陆锦年那边挪了两步。
“嘿,这位是你新交的哥们儿?新鲜啊,头一回见你和别人一起上学,关系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着就开始打量陆锦年,脸长得还不错,眼睛很漂亮,看起来还有点眼熟,皮肤很白,就是脸色不太好,显得人有点憔悴。他继续往下看,目光在陆锦年侧颈的纱布上停顿了一下,这时才又看到陆锦年嘴角的伤口,他冲陆文元挑了下眉,吹了声口哨。
这举止就有点轻佻了,陆锦年大概能猜到他联想了些什么,但也没什么可反驳的,嘴唇和侧颈却是都是陆文元咬的。
“你丫有病吧,再不上去就迟到了。”
徐正南没再说什么,一副兄弟啥都懂的样子跟两人保持了点距离,直到陆锦年往高三那边的教学楼走时他才重新惊叫起来:“高三的?你不是一向喜欢年纪小点的吗?”
陆文元黑着脸给了他一下,忍无可忍道:“这他妈是陆锦年。”
徐正南不吭声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傻逼。
徐正南是初中时和陆文元认识的,可以说是陆文元唯一的朋友,这个唯一的朋友是他自封的,不过也没差别,因为陆文元本来就不爱搭理人。
第一次见到陆文元那天他正在挨打,徐正南家里是当官的,他又是小儿子,从小被惯坏了,在学校仗着家世胡作非为,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他们那是私立初中,家里有钱有势的一抓一大把,谁也看不惯谁,如果徐正南没那么跳的话估计也不会挨这顿打,不过这些人也是缺德,自己不愿意得罪人,不知道从哪雇了一批什么也不懂的社会人把徐正南用麻袋套起来打,然后波及了刚从墙上跳下来的陆文元。
那天是陆文元生日,不知道学校里的人从哪知道这个消息的,一堆莫名其妙的女生堵着他给他送礼物。拜董雨晴所赐,陆文元非常讨厌自己的生日,也非常讨厌在这一天收到礼物,他翻墙出去的时候心情很差,否则他未必会多管这个闲事。
但徐正南坚持这就是缘分,并且心甘情愿认了陆文元当大哥。
陆文元压根懒得理他,拍了拍裤子上粘的灰就要去上网,徐正南舔着脸非要跟他一起,其实是害怕等会儿落单了又要再挨一顿打。
原本陆文元是根本记不住这么个人的,可偏偏徐正南游戏打得太菜了,简直是菜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当游戏界面第十二次显示失败的时候,陆文元默默点了一根烟:“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段位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给钱请人代打的啊哥。”
结果徐正南还是收获了今天的第二顿毒打。
后来徐正南喊家里给他转了班,名正言顺开始和陆文元厮混,他们一起去过很多酒吧,陆文元很少喝醉,但也不是从来没喝醉过,他第一次看到陆文元喝醉是在七月七号,这个时间太容易记了,因为每到这个时间点前后陆文元都很反常,他也是在这一天知道了陆锦年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