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元年幼的时候曾经想过,在他长大以后要开一家很大的公司,他会赚很多很多钱,让陆锦年这一辈子都能过得无忧无虑。那时候他想,既然父母都无法依靠的话,他就来成为那个可以让陆锦年依靠的人。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自己当初没有说出口的诺言,他赚了很多很多钱,在这座城市里也不再是无足轻重的普通人,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从来没有问过陆锦年想不想来依靠他。
陆文元觉得不论是他还是陆锦年,好像都在错误的轨道上一意孤行。
这些年里他曾经反复推演过很多次再和陆锦年碰面的场景,那时候他很激进,恨不得要将陆锦年拆吃入腹,这样的情绪持续了非常久,即使在他知道陆锦年离开的原因时也没能消退分毫。可他后来又想,自己这样算什么呢?时至今日他也分辨不出,当初陆锦年答应跟他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把陆锦年从机场叫回来那天有点失控了,做爱也好,文身也好,都很冲动。他原本以为自己能表现得更冷静一点,毕竟在这之前,他做了那么久的思想建设,可这些东西在见到陆锦年后就统统失效了。就像高中时的重逢一样,被时间冲淡的情绪其实从来没有平息过,它只是静静蛰伏起来,然后在某一天轰然崩塌。
陆文元不再和陆锦年住在一个房间,他在长时间的分离中对陆锦年产生了一种类似恐惧的情绪,他无法确定陆锦年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离开,所以也抗拒再和他建立任何亲密关系。
陆锦年在家休息了一周才去陆文元的公司,原本也没这么夸张,只是他身上的痕迹太多,贸然去一个新地方难免会落人口舌。
这一周过得实在乏善可陈,期间陆长宁回来了一次,也就那一天家里的氛围稍微轻松了点。陆锦年搬到了客房里,陆文元不再跟他交流,如果不是留在他身上的这些痕迹,他可能真的会以为从机场回来那天的陆文元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去公司那天早上两个人是一起出门的,陆文元的公司还在原来的地方,市中心很好的地段,比以前扩大了三四倍。陆锦年四年前来过这里,那时候还是段佳睿当家,陆文元偶尔带他过来晃一晃,公司里都是欢声笑语的,这次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气氛沉闷。
陆文元的办公室也没变,二十一楼的高空之上,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囊括了整个市区。陆锦年在门口停下,犹豫着还该不该跟进去。
“怎么?”陆文元回头看他,淡漠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还要我请你进来吗?”
陆锦年依稀间觉得自己又看到了那个曾经站在楼梯上俯视自己的少年,那种阔别多年的压迫感越过了时间的界限再次向他狠狠压下来,他和陆文元对视了片刻,突然就觉得非常难过。
其实他早该觉得难过的,回来的这一周他一直在尽力淡化这种情绪,不去感觉,不去深思,好像不提及就不必处理,但这种逃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就像现在这样。
陆文元走到沙发那边点燃一根烟,他在氤氲的烟雾里上下打量了一下陆锦年,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点意味不明的轻佻:“你能做什么呢?”
陆锦年顿了顿,很快说道:“出来打工当然是听吩咐做事,老板需要我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
“这样啊,”陆文元吐出一口烟,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陆文元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他随手弹了下烟灰,向窗户那边看了一眼。他办公室里的玻璃材质很好,外面刺眼的阳光几乎透不进来什么,从这里望出去能把外面的景物看得非常清楚,他略微偏了偏头,重新看向在他面前站定的陆锦年:“如果现在我让你脱衣服的话,你也会照做吗?”
这话里的羞辱意味显而易见,但陆锦年没表现出任何不适,他被西装包裹的身体站得笔直,闻言直接将手伸向自己的领带:“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
“诶,文哥!我跟你说......”徐正南的声音在看清办公室站着的人时戛然而止,这些年他和陆文元没规矩惯了,进办公室前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
两人闻声朝他瞥过来,脸上的表情都淡淡的,徐正南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捕捉到了两人身上那点稍纵即逝的相似感。
“你要跟我说什么?”
徐正南觉得自己有点进退两难,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总能赶上这样尴尬的场面。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往前走了几步,讪笑道:“段佳睿说今天会从青海回来,晚上想喊我们一起吃个饭。”
天地可鉴,他打开这扇门的时候是万万没想到陆锦年也会出现在这里的,否则他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选择在这时候说出有关段佳睿的消息。
陆文元挑了下眉毛没有说话,但徐正南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点戏谑的意味,他一下又拿不准陆文元到底什么意思,干脆挨着陆文元坐到沙发上,也摸出一根烟点上。他这边刚抽了两口,又觉出不对劲来,陆锦年就站在他们正前方,完全没有任何要动的征兆。
“锦哥怎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