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用沈听澜给的清风膏已过了一天,左手却丝毫不见好转。幸而昨天已将信件写好,飞鸽传书出去,不然柳瑜与柳亦之这对兄弟所作所为,永远不见光。前日柳瑜唯唯诺诺,一副不愿干涉此案的模样,越发令他生疑,这二日柳瑜又故意支开他私下奔走,想必是察觉到了鬼车给他的警示,忙着运走赃物。现下自己左手被伤,拿剑已是吃力,只得静候几日,等沈听澜回信再行事了。
容瑾这样思忖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御史府门口。
他本来没有理由再回御史府,只是那日在府中院落,余光瞥到西厢房一颗小小的脑袋怯怯地探出门,眼中噙满泪水,却不敢作声。
那是柳亦之膝下遗女。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连走路都踉踉跄跄,就再也瞧不见自己的爹爹了。柳亦之,也曾盼过要享天lun之乐的吧。
大家忙着办案,却无人理会这无依无靠的遗孤。只有容瑾狠心不下,想要再过来看看她。
小女孩本独自在院中玩着小木马,家里人兴许都忙得不可开交,娘亲更是为了丧事四处奔走,哪有时间管她。玩着玩着,女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埋在臂弯里偷偷哭起来。
容瑾掏出巾帕,默然为她缓缓拭去眼中泪花,柔声道:“怎么哭了?”
小女孩被他这么一刺激,满心满脑的委屈伤心一下子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中夹杂着依稀可辨的几个字:“爹爹……我……要……爹爹……”
心脏像是被狠狠钝击,容瑾不自觉捂住胸口,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如此绝望。
这么小的孩子,又有什么罪,要叫她牵连进这不幸的轮回…熙哥哥,冤冤相报,宁有穷期,我们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对的吗……
容瑾心疼地仍旧为她擦着泪,却不知从何安慰:“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陪不了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哥哥可以带给你。”
小女孩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一边哽咽一边问:“爹爹去哪……了?你们都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可是很远的地方……在哪里?”
容瑾搭不上话,身旁却响起温润清朗的声音:“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
回首看去,那人眉眼温润,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眼里都是柔情,正是昨日烫伤自己左手的重峦公子。
重峦俯身蹲在小女孩对面:“那里有比海棠更漂亮的花,比松柏更坚韧的树,比大海更蓝的天空,比雪还要白的云。怎么样,爹爹去的地方,是不是个很美的地方?”
小女孩脑海里开始浮现出蓝天白云、鲜花绿树、微风拂面的样子,爹爹在那里玩耍,一定很开心,不自觉停止了啜泣,快乐地点了点头。
容瑾望着重峦,心下暗自揣度。
“说来也巧,我前几日正好路过那个地方,碰见了你爹爹!他托我给你带了些糕点——”说着,重峦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木制雕花小食盒,打开盒盖,里面躺着许多糕点,形状各异,色泽鲜艳,很是Jing美,“喏,好看吧?”
小女孩脑中装不了太多事,眼里立马放了光,烦恼更是一扫而空,不禁大声赞叹:“哇——”
重峦笑着拿出一块递到她手中,告诉她这叫“梅岭含笑”,盒子里还有荆州鱼糕等等。小女孩先是放在阳光下细细端详一番,像是舍不得般小口小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问:“你真的,见到我爹爹了!他在那里,玩的开心吗?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呀?灵儿也想去!”
重峦浅笑几声,目光却对上容瑾:“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温柔地看着灵儿,伸出手轻抚着她的头发:“爹爹自然是快乐的,不过,彼地有趣之处,还需待长大后的灵儿细细探寻。”
说着,重峦伸出小拇指:“不如我们来拉钩,灵儿今后必然快快乐乐,若是不快乐,便随时来找哥哥说理,好不好?”
灵儿犹挂着泪痕的脸上瞬间堆起天真的笑容,伸出小小rourou的小指头乖乖跟重峦拉起勾来:“好!就这么定啦!不许反悔哦,反悔是小狗!”
“不反悔!灵儿唤我重哥哥,旁边这个好看的哥哥叫容哥哥,我身后这位呢,叫江哥哥,若是反悔了,灵儿大可以来找我们讨理。”
灵儿点点头。
“重哥哥要跟容哥哥江哥哥一起去玩,灵儿要不要一起去呀?”
灵儿跳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灵儿要去!”
“我何时答应与你同游?”容瑾站起身,原本放松的眉眼瞬间变回冷峻。
重峦“哎呀哎呀”站起身,扑闪扑闪地摇起墨骨扇:“虹销雨霁,天朗气清,如此秀色春景,容兄若不惜取,可就追悔莫及啦。”
“阁下又想弄伤我的右手?”容瑾冷哼一声,气结于胸。
“噗,哈哈哈哈哈~容公子,先前是我无礼,此番只想将功补过,邀你一同前去过端午嘞。”重峦凑近容瑾耳畔,摊开缁色扇面挡住半张脸,小声道:“可想不到,容公子这般记仇呢。”
就连小灵儿也凑过来歪着头:“是呀是呀,容哥哥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