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刚收拾好行李,背上包袱与重峦踏出门来,便听得院外有声泠泠然:“柳家叔叔既皆西去,容某不便叨扰,在此别过县令大人,多谢大人款待。”
“呵呵,容公子冰魂素魄,接待如公子这般儒雅之人亦是本官的福分。公子既决心不要本官的马车,也只好辛苦公子策马劳顿一趟。柳家之事,还望君勿过悲恸才好,今后若再临江陵,仍可知会本官一声,本官当尽地主之谊。”
“切,还‘冰粉素破’,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谄媚至极!”江离不屑地撇撇嘴。
“那叫‘冰魂素魄’,柳家虽然惨失两将,但其戚容家在朝中香火繁盛,可不得好好巴结一番?”重峦无奈地拍了拍某个没文化的人的肩膀,眼见着容瑾要走了,忙赶上前去,“走走走!”
县令见二人也要走,却是变了一副脸色似的,淡漠地应和了两句,眼中颇有鄙夷之色:“二位好走。”
江离被这反差恶心得要吐,待骑马入了林荫道,疯狂向重峦吐起酸水:“这狗县令变脸也忒快了吧!要是知道你真实身份,看他嗑几个头管够!”
重峦骑着一头壮壮的黑马,无奈地笑笑:“咱们现在只是拿着御史令牌的两个闲散书生,哪位高管都不会给咱好脸色看的,但有时候,我偏偏觉得这样籍籍无名更快乐。比起这个,还是追上容瑾更重要,也不知道他骑的是什么马,跑得这么快,走吧!”
“驾!”脚下一踢马肚,二人催马快跑起来,好一会终于赶上容瑾那匹高头白马。江离远远地便唤:“容兄——”
容瑾闻声夹马停下,身着茵茵翠衫,头戴白纱帷帽,露出隽秀如玉的脸庞,警觉地压低帽檐回过头来,见是重峦二人,便放下戒备,音色如玉石朗朗清脆:“是你们?”
重峦猛踢几下胖胖的小黑马,跑到容瑾身旁:“可算赶上了,容兄怎么也不道别就走了?”
容瑾任白马缓缓踏着,颔首道:“抱歉,走得匆忙,忘了向你们话别。”
“无妨,容兄这是要去哪儿呀?”
“柳家叔叔皆故,我无从投靠,自然是回越州。”
“这么巧!”重峦两眼放光,“正好我们也要去越州!”
容瑾好看的眉像柳枝一般迎风弯曲:“你去越州做什么?”
“久闻越州山水如画,碧海蓝空,海鲜珍馐,无所不有,我们久居江北,从未领略过岭南风光,便想一游,如此巧合,我们何不顺道同行?”
容瑾打量二人,思量片刻,显然是不太相信他们的理由,在荆州碰到是巧合,又巧到一同去越州,怎么可能这么巧?心下顿时觉得麻烦,却也不好婉拒,只好等到越州再分道扬镳:“那便一同走吧。”
江陵南临长江,流经水系众多,河流滋润万物,造就江陵秀丽的山水风光。清樾遮天,微风拂过,澄岚绕枝,滃滃翳翳,如浸秋水。天地间万籁俱寂,只余虫鸣、鸟叫、溪流、踏马声。
三人行了半晌才停下来,马儿放在一旁安静吃草,在林间草丛铺上一块布,供三人吃干粮、歇息片刻。树密遮天,倒是不热,重峦坐在偌大麻布上,后背靠住一个大石头,看似阖眸养神,实际却开了个小缝,偷偷观察着容瑾。
容瑾将帷帽摘下放置一旁,一口一口吃着干粮。他脸上白净无瑕,只是颠簸许久,两旁泛起微醺红晕,更衬得他俊美动人,看得重峦直想咽口水,又忍不住去看他的唇,一张一合,粉红而透着光泽,娇嫩欲滴,恰似晚春樱桃,又形似花瓣,薄而不瘪,如果嘴里咬的不是干粮而是……重峦心里战鼓直擂。
好吧!他承认,他跟过来的确是有私心。
只不过容瑾一袭素衣穿得严严实实,连锁骨都不肯露给他看,重峦又觉得无趣,若是能褪下那身衣裳……
“喂,你睡觉怎么还流哈喇子。”一旁的江离早已察觉,本不想点破,谁知道这厮竟然口水都淌了下来,只得黑着脸递手帕给他。
江离凑近去,捂着嘴在重峦耳边狠狠说道:“我严重怀疑你根本不是为了查鬼车谷的事来的。”重峦无法反驳,只能无奈笑笑。
不过这倒也让他想起了正事,擦了口水直起身来:“容兄,咱们若走官道,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我来荆州前,有一个朋友曾告诉我,江陵有一条近道可以绕过水路直达越州,我看我们要不试试换条路线?”
“我来往荆漳多次,未曾听说有近道,官道路平且阔,只需十三日,你为何觉得慢?”
“呃……我听说近日那官道不给普通百姓走了,只供运输官货,哪怕有官牒也不行,而且我说的那条近道到达越州只需九日,如此一比,不是比官道快吗……嘿嘿。”重峦愣了愣,接着无辜地说。一旁的江离皱着眉,一脸“你又在卖什么关子”的表情。
“官道封了?什么时候?”容瑾有些不置信。
“刚刚出城时,我听那位放行的官爷说的。”
容瑾自然想不到,手眼通天的重峦,除了没法端自己的老窝,天下什么事都能办到,所以他执拗带着二人走上官道时,才知道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