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可怜”二字吞进肚子里,女孩摸了摸鼻尖道:“总之你别怕,有我呢。”
又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她补充道:“你现在这样也没法保护自己,我会想办法给你修复经脉的,我不行的话还有我师傅,你也得养好身体再做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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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陌生的感觉。
在只收养了他一年不到的老夫妇死后,他本以为再也感受不到的温柔和善意。
而她甚至什么都不要自己付出。
他活过的二十余载人生里,几乎无一不是在地狱里沉沦,见惯了各色虚伪,也不再愿意相信所谓的光。
他知道世间是该有这般纯粹的,只是不相信她还愿意匀出一丝给已经由内至外都腐坏脏烂的他。
他突然风牛马不相及地道:“古剑宗的事,我不知道。”
“啊?”他话题跳得太快,洛遥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郁秋继续道:“他们带我过去的时候,我只看见了尸体。”
小谷主收了声,他说的倒是和自己猜的七七八八,只是郁秋口中轻描淡写的“他们”和“带他过去”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见人不想深说,她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她顿了顿,见他似乎愿意和她多说些什么,便下了个静音咒,顶着郁秋有些探究的目光,额心的芙蓉纹路显现出来。
“那你知道……这个是怎么回事吗?”
洛遥摸了摸那小块紫白,既然对方对她坦诚了一件事,她也有模有样的交代道:“那天……我喂了你一口心头血,然后就有了这个。”
“和你身上的好像一样……所以第一次,我不是故意……”她尴尬的要死,没想到和睡了的对象解释自己的行为动机这种事也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
郁秋有些愣神地看了会,突然抬起手碰了碰她的额心,他指尖冰凉,洛遥僵在原地没敢动,就听他低声道:“是血契。”
“淫纹要靠血契连结,炉鼎能帮另一方修炼,你的血破坏而取代了原来的部分契约。”
“啊,”她有些傻眼,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还有这个用处,“那含元宗的宗主该恨死我了。”
她视线里的人似乎扯了扯嘴角,勾起个不明显的弧度:“是。”
“他已经到了大乘后期,按照他的预期,这五年内是要突破大圆满的。”
后期……洛遥怔了怔,她记得三年前大战时,那老道分明才到了初期不久,想及自己莫名其妙的突破,疼得要死的断裂经脉,她咬了咬下唇。
原来是这样。
郁秋收回了手,思索半晌,接着道:“炉鼎能帮契外他人炼化的灵力有限,而你和我有血契在先——昨天后,你的修为有精进吗?”
他眉目淡淡,看不出喜怒,似乎是认真在询问她使用一件冰冷器皿的感受。
修为精进……
寒意从脚底攀升,她整个人都发起抖来,炼化的灵力越多,郁秋遭受的疼痛就会越多,若是像昨天一般被契约之人碰上一碰,断裂的经脉哪里承受得住那样磅礴的灵力。
如果没有禁药,如果她就那样直接对待他,那些撕心裂肺的寸寸苦痛会落在谁的身上。
含元宗呢,那个三年前与他结下血契的人,把他扔给众仙家随意奸辱的人,会关心一件器皿的痛苦和死活吗。
见她久久未应,郁秋有些不解地看过来。
洛遥抿着唇,脑海里思绪乱的不行,幸好他们这会儿已经拐进暗道,马车也停了下,她找了个借口胡乱搪塞过去,逃也似的离开车厢。
师姐挑挑眉,有些揶揄地看了她一眼,把缰绳交给她就要牵着洛安安下车。
她亲了口小丫头软乎乎的脸颊,洛安安探头和哥哥告别,蹦蹦跳跳地跟在莫欢一身后,被领着往学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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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程只有他们二人,其实郁秋问的问题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或许听到对她的修炼有益,他还会应一句好。
她揉揉脸,叹了口气,捡到大魔头后她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山路有些颠簸,女孩支着腿,有一下没一下的赶车。
车厢内静悄悄的,又走了一会,车子拐进云落山的一处林间小道,往后便是神医谷的属地了。
洛遥很少这么正儿八经的赶路回去,这会山里除了几声蝉鸣和鸟叫声安静得不得了,她想了想,还是回身打破了一片静谧,问道:“你想出来透透气吗。”
郁秋似乎是正在发呆,听到她的声音时还没反应过来,迟钝懵懂抬头的样子落在女孩眼里却添了几分乖巧。
他目光落在掀起的车帘一角,外头郁郁葱葱的景象生机蓬勃:“不怕我认了路?”
“那倒不会,”她昂着脑袋,带着点小骄傲道,“没有谷内弟子带路的话,一个人是进不来的。”
洛遥先斩后奏,把还在思考怎么拒绝她的人一把带了出来,山内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她一个人驾车也无聊,郁秋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她却从中得到了几分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