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殿的偏房不知何时聚集了众多百姓,寒风暴雪中,小小的院子挤满了人。
隐在贵眷中的林秋渝脸色灰白,他仿佛看见了他日东窗事发,这一字一句的谩骂羞辱砸在他身上的未来。
直到胡玉舟清醒时,谣言插了翅膀,整个冠军城都知道皇寺的佛子在青天白日下,观音大士的殿宇中破了yIn戒。
冷铁倒刺的破空之声忽地扭曲。
纵使戒律僧急急改变放向,但那长鞭尾端还是甩在胡玉舟的脸上。
血痕自耳根划到眉尾,肌肤被倒刺勾的血rou翻起,让就久经沙场的胡玉舟,看起来宛如索命的恶鬼修罗。
戒鞭破空而来,静言却没有感受到痛楚,他想要抬起浑噩的眼皮却没有力气。
下一秒,他忽觉身上一沉,接着就是一片漆黑。他被拿大氅兜头盖脸地包了起来,那人还将他抱起放在了外室的椅子上。
一身狼狈的佛子蜷在椅子里,如砧板上的鱼类,任人宰割,苟延残喘。可七子台上的佛子分明是宝相庄严,慈悲济世的。他游历六国,六国臣民皆受他惠,他行走野荒野,野荒生灵无不感念佛子慈悲。
而今,在他的庙宇中,在他的禅房里,佛子静言遭他的人暗算破戒,浑噩中定下罪名,还试图将他rou身鞭挞致死。短短几个时辰,举世敬仰的佛子静言,周身只有一件大氅以蔽体。
女人残存的温热,熨帖着佛子每一寸冰冷麻木的骨血肌肤,隔绝了刺骨无情的天与地,隔绝世人的凌辱与谩骂。
有血从胡玉舟眉梢蜿蜒流下,她狼顾虎视的目光环视一周,其威严凶狠逼的众人不由倒退一步,纷纷避开。
诺大观音殿,近百人的院子中,静的可闻风吹雪落之声。
胡玉舟的目光略过慈悲为怀的高僧们、略过娇弱尊贵的内眷们,再往后是如山如海的百姓,那满是戾气杀意的目光最终停在越贞公子身上。
越贞公子眼睑稍敛,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他不愿与她对视。
这冰天雪地中,唯一可遮蔽风雪的门被砸坏,风雪所到之处俱是一片惨白。就算是雪染白头,就算冻的瑟瑟发抖,佛陀的忠实信徒们依旧不愿离去。
她们要为神圣的信仰讨个说法!要让欺世盗名的所谓佛子付出代价!
可他们不知,主导了一切的越贞公子正站在干燥明亮的佛陀旁,他的背后,一双沾满鲜血的无形大手推着所有人往前走。
“噗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倏地,在压抑沉默的风雪里,衣衫凌乱的胡玉舟爆发出似癫非癫的笑声。
她笑的痛快,笑的诡异。
众人皆是一悚,难言的冷意不逊风雪,直往骨子里钻。
房中,胡玉舟笑了很久,直到她笑出眼泪,笑的直不起腰,越贞公子手中的佛珠陡然崩断,他下意识伸手去捞,却捞了满手凉意。
佛珠落地,笃、笃、笃……声音醒目刺耳。
佛珠落地,胡玉舟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抹去眼角泪花,弯腰捡起滚落到脚边的佛珠,信步走到越贞公子面前,她脸上的笑意大的扭曲,逐字逐句地说道:“大哥哥贺十四妹的凯旋礼,十四妹收下了。”
“只是一个月后大哥哥生辰,十四妹请静言师父翻译的《契丹藏》刻本,大哥哥可能收不到了。”
她刚为元燕打下大片疆土,不惜抗旨也要千里奔袭,爬到耸立云霄的冰川崖巅拓下孤本《契丹藏》。大军班师回朝被风雪困在城外,主帅却先行进城托请佛子翻译经文,一切的一切只为赶在她长兄诞辰之际送上一份珍贵的贺礼。
胡玉舟,圣上十四妹,一等荣亲王,拜上将军官职。她十六从军,于武安侯薛忠勉麾下兵卒做起,从军六年屡立奇功,为扩充元燕版图九死一生。
而今,她为长姐出生入死,为长兄上刀山魔窟。她爱她们敬她们,一朝得胜班师回朝,嫡亲兄姊却辱她至此!!
“阿弥陀佛,怀空听不懂施主在说什么。”越贞公子侧过身去,双眼紧闭,嘴里不停道:“施主贵为皇亲,却与本寺僧人存有首尾。宗室与佛子悖论,乃冒天下之大不韪。怀空奉劝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他又道:“静言乃我寺之罪孽,还望施主勿要干涉我寺惩戒。”
“罪孽?好一个罪孽!”胡玉舟步步紧逼:“若我非要干涉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怀空就要如实禀告圣人了。”
“噗哈哈——可笑,当真可笑!我看,你的‘如实’禀告,不过是是蛇鼠一窝,卑劣下贱的串供罢了!”
胡玉舟与越贞公子如出一辙眉眼勾出冷冽弧度,她手腕一甩,将那颗佛珠“啪”地打进越贞公子身旁的观音佛像中,佛像哄地坍塌,珠子却还不停,它穿过墙壁,直直飞入观音大殿中金身菩萨的莲花宝座里。
宝座应声断裂,裂痕攀岩而上,将慈眉善目的菩萨金身分裂至扭曲。
“佛渡众生,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