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那样说?”他问。并非是他讨论其他问题时一贯用到的教学式的尖锐口吻;他的声音低沉亲密。假如她的耳朵贴在他肩上,比起听到她会更能感受到。
“我不知道。他告诉我,有朝一日我得告诉你,但在我听来像是胡说八道。”窗外,春日融融,蓓蕾拥簇。数着那些花蕾好过看着西弗勒斯的举动然后猜想——好过任何,真的。“为什么,你觉得你知道吗?”
茶壶放回桌上充分浸泡,他坐回她对面的椅子。“我有所猜测。”
她伸出手指从碗中拣出方糖,落入茶杯中发出清越一击。“那就告诉我你的猜测。”
他为他们两个各倒一杯茶,然后倚靠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晃动茶杯。“要等我确定。不然只会让你心烦。”
她恼火了。“你现在才是让我心烦。”
他移开目光,又一次拽着袖口,露出细瘦的手腕与骨骼还有突出的筋脉,还有蓝色的静脉,还有——
她一把钳住他的左手腕,扯起袖子,一直扯到肘部。
印痕全无。黑魔标记消失了。这意味着——
“你是谁?”她低声说。
“我可以解释——”他惊跳起来,但她迅速起身,左手将这冒牌货的手腕猛摔在桌上,右手抽出魔杖戳向他的喉颈。
这张脸太熟悉了,痛呼声令她痛苦,令她憎恨。“西弗勒斯在哪里?”她怒吼。
这双黑眼睛像他一样将目光朝向她的眼睛逡巡。扭曲的手臂被她紧紧压住,但这张扭曲的口中还是露出了牙齿,吞回一句反驳。这举动看起来太像他了,她想要退却,想要假定他是无辜的,但他前臂上的空白不会骗人。
“我是西弗勒斯,”他说着,困难地吞咽。她的杖尖随之起伏。“不是你想的那样。”
“撒谎,”她怒喝。“是复方汤剂?变形术?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话使他的嘴唇扭曲成指责的模样。他拒她于千里之外,就像西弗勒斯那样,让她沮丧得想哭。“你为什么不弄明白呢?”他冷笑道。
她在失去耐心。更糟的是,她在害怕。他完全,完全像他一样,所有他挖苦的坚信,他的聪明,他的固执,即便他道出全部真相,也从未让情况变得轻松,几乎从未。
“我已经玩够了,”她嘶嘶道,然后挥开戳着他喉颈的魔杖,施了一个无声咒,用绳索将他捆起来。他挣扎着,张开嘴想说话,但话未出口,绳结便堵住了他的嘴。保险起见,她又迅速施放另一个咒语让他睡着,就像地窖里的牝鹿一样。
莉莉站在那里,沮丧地喘息,然后抬手擦抹脸颊,对着顶上的电灯咒骂。“太糟糕了,”她对着磨砂玻璃喃喃道。没有任何回答。
忽然间,莉莉想知道是否在某种生命里,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在那生命里,魔法对于小女孩来说只是虚构,黑魔王也不过是个故事,令小男孩因为怕黑而赶在日落前回家。在那生命里,有她和西弗勒斯探讨数学与化学的一幕幕平凡校园场景,然后他们上了大学,然后——
(然后什么,伊万斯?——)
一声呜咽从厨房门口传来,莉莉的目光和魔杖恢复正常,她还未能将那些似幻似真的念头完全记下。但并没有危险存在,只不过是那造物——那镜像,长着她的脸的动物,低下目光看着被捆起的不省人事的冒牌货。
“所以,”莉莉说着,向一侧伸展脖颈,而后是另一侧,却没能缓解紧张。“他在这里多久了,假扮了多久?”
它摇了摇头,神情紧张。它不停地提起脚,然后又落回原处,就像在刨着不存在的林中土地。
“你说的离开就是这个意思,是吗?所以真正的西弗勒斯在哪?”
“走了,”它悄声道。
“如果他死了,我就杀了你泄愤,”莉莉说。
它摇头。“没死。没——”她双手比划着手势。
莉莉用了片刻时间才理解这动作,明白过来时,她破口大骂。这是哑剧般的手势:戴在指上的结婚戒指。当然,小宠物记得,它不受记忆咒的束缚。它经受不住检验,动物如何能承受人类的悲痛。“别试探我。如果你没有答案,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扔进地窖里。”
它绷紧下巴。“走了,”它坚持说。
“去哪了?”
“走了!”它哭叫着,伴随无法传达的情绪攥起双手。“走了,走了,走了,孤独!”
厌恶感不期而至,这东西所说的不只是关于西弗勒斯。它在为自己的亲眼所见找借口,为那愚蠢的吻,为她内心荒唐幼稚的无论何物驱使她唤起那强烈冲动。
“滚出去,”莉莉怒吼。“滚出去!我会自己找到他。”
它跑走了。她不管它去哪里。
冒牌货被丢进地下室,在牝鹿旁边。她搜了他的身,却没找到魔杖;这很古怪,让她焦躁不安,她想唤醒他询问一番,但她只是收紧绳索,深吸几口气来平复情绪。他脸上浮现的仅有并没有显露出异于西弗勒斯的迹象,他的双眼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