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没打算客气,直接坐到了姜长乐床边。她让宋平安说点阳间的东西,最好是能让人捧腹大笑的故事或者他的个人经历。
宋平安自认是个不出纰漏的人,从无滑稽可言,因而忽略了姜长乐的无礼要求,自顾自讲起在绛城的面试经,以便姜长乐到白鹿求职的时候可以借鉴。
白日梦级别的幻想使姜长乐倍感压力,她甚至开始觉得海鬼眉清目秀,宁愿被他抓走,也不想听宋平安张口闭口对她寄予厚望。
他采取一种欲扬先抑的话术,类似于虽然姜长乐成天傻乎乎的,但是有那么一点大智若愚的潜质,假如她好好挖掘才能,去到白鹿未必是个难于登天的梦。
姜长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打消宋平安对她的误解。她是写了几本有点水花的小说,不过山外有山,她的作品尚不成熟,并且时常会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感情线。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打磨自己,无论是从剧情的逻辑性,还是从思想的深度和感情的厚度,都要比今天更有认知,她才不觉得辜负了崇高的白鹿梦想。
而且,如果宋平安看过她的小说,大概就不会对她的创作能力盲目自信。不过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看到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姜长乐誓死捍卫自己徜徉虚拟世界的权利,绝不容许现实中的人类对它造成侵犯。
宋平安是她认识了二十年的人类,尤其不可以。
姜长乐如此考量着,适时回神,打断了宋平安对她虚无缥缈的职业规划。
他们二人陷入缄默的状态,宋平安盯着姜长乐的眼睛,一滚喉结,问她怎么忽然答应去绛城了。不想躲得过初一,没躲过十五,被问及她的命门问题,姜长乐的黑眼珠凝滞三秒,四处飞舞起来。
她说:“绛城多好呀。”
干巴巴的一句话让宋平安顷刻间嗅到了隐情的气味。他保持薄唇严丝合缝,单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扫视姜长乐的面部。
她被凝视得心慌意乱,也不知怎么就伸出小手,拉过了宋平安搁在床单上的大手。他没再言语,姜长乐转回视线,垂下小狗眼,像捏斑斓的小爪子一样捻着宋平安的手心。
酥酥麻麻的触觉从掌心顺沿着胳膊直通心脏,宋平安屏息静气,耳朵尖泛红。
姜长乐仍不看他,只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黄金地段只要半价,小区门口还有马记面包房。冯秋白虽然我不那么关注了,但是偶尔碰上了跟她要一张签名也很好。再说,绛城有那么多动画公司,跟大家一起讨论和创造剧情是我这辈子真心想做的事。”
说到这里,姜长乐抬起眼来,宋平安察觉到她的目光,与她视线相撞。
“还有一点很重要。”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宋小娇?”
她真诚的眸光落在宋平安眼中,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的手反握住姜长乐的掌心,暴露了他这么多年的一点点喜欢。
姜长乐满心都是如何不提计划中的感情流小说,而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她了解宋平安,这人最受不了别人放轻几度声音,用一些撒娇的手段同他交流。
他实在是个好对付的人。
姜长乐决定在脸上糅合一些更为动人的表情,打个比方,那就像黑圆眼的小狗蹲在餐桌旁边摇尾巴。
她做了一百分的表演,声情并茂地跟宋平安说,这二十年她多数时候都过得很开心,因为和宋平安做了朋友,因为老跟他待在一起玩。
宋平安无法再听姜长乐说这样的话,否则理智就会管不住他的恋爱脑,让宋平安和姜长乐不再是好朋友。
他从她床边立起来,动作僵硬地指了指门口,说都两点了他得回去睡觉。
姜长乐原本正有送客的意思,只是见他消失于视线,空荡的房间又让她回忆起海鬼出没的恐惧。
她还没听到宋平安关门的声音,连忙叫他一声大名。宋平安止住脚步,站在门口结巴一下,问她有何贵干。
姜长乐把脚放到地上,斜身和他四目相对。
“你把被子搬过来行不行?”
“打地铺。”
“要不然我去你房间打地铺也行。”
由于心脏过分活跃,宋平安此时此刻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以至于他的语言系统竟然短暂失灵。
半分钟后,他的脑子被理智进行了急救复苏,刹那间在不计其数的记忆档案柜中疯狂翻找起上一次和姜长乐同屋而眠是何年何月。
结果不出所料,他的记忆档案管理员Jing准地做出汇报:“十八年八个月零六天以前,也就是上了小学之后不存在类似的记忆。”
不引人注目地深吸一口气,宋平安望着姜长乐充满乞求的垂眼睛,嘴巴不受大脑控制,允诺了她的请求。
他回屋揽过床单被子枕头,再回到姜长乐房间时,她已经从柜子里拖出两层褥子替宋平安铺好。
姜长乐的房间属实小,一张一米二宽的床边仅铺了一个同样宽窄的地铺就把大部分空间占得满满当当。
宋平安是最后关灯的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