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从树后走出,二人一见宁长渊顿时像见了鬼。谁人都知昆仑宁长渊纨绔之名在外,这位少爷离经叛道,行事作风难以捉摸,也不知说的那一句话会惹到他。加上云梦泽中谁不知道温若安和宁长渊不对付,之前见到他时能躲就躲,可这架势倒是躲不过了。
常无鸠贴着脸道:“宁道友好。”
宁长渊冷冷一笑,他道世间之人皆是欺软怕硬一个脾性,方才欺负顾拂月那股嚣张劲都到哪里去了。
“好,好的很。”他暗暗磨牙,惊得两位弟子浑身都要冒冷汗,“我本在这里抓山鸡,现在山鸡跑了,你们拿什么赔我!”
常无鸠侧目一看,还真有个捕山鸡的笼子。直叹自己流年不利,撞到这位祖宗。
还不待他开口,宁长渊笑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了,你们跪下给我的鸡笼磕十个响头道歉如何?”
·
一方水榭中,玄思手中执一本书看的认真,宁长渊膝盖上放着一本书,头枕着双臂靠在柱子上。
徐子陵的笑声由远及近,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宁长渊我这才上了半天课你就又惹了一桩事儿,给鸡笼磕头认错你怎么想的出来!”
宁长渊不以为意道:“这不没成嘛。”
徐子陵走来道:“你蒙谁呢,听说人响头都磕了你还给人揍了一顿。要不是温若安出面来领,你是不是还要想出什么损招。哎哎哎我说人家哪儿招你惹你了。”
宁长渊拿起膝盖上的书本随手翻了几页:“我这是看不惯他们欺软怕硬。”
徐子陵笑道:“你可别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侠义心肠了。你倒是说说,你是不是故意气温若安的。”
宁长渊漫不经心道:“爱信不信,我是那天刚好撞见他们欺负顾拂月了。”
闻言,玄思轻轻放下手中书本看过来。
“我听说温若安天天叫她打水是怎么回事?她也是入门弟子,怎么课也没去上。”
徐子陵叹一口气道:“还能怎么回事,还不就因为她是个女的,云梦泽上下都看她不过眼。”
顾拂月入云梦泽的第一天,温若安便下了命令,门中谁也不敢睬她。领门服、书本、课表等等无一人告知她,待她得到消息,那些东西早就被人领完了。初到云梦泽不熟山门中路,那些师兄们有有意刁难,搞得她第一天上课便迟了到,被老师罚站在走廊,一整天都没让她进课堂。第二日她来了个大早,其他学生不愿与女子同堂闹着要罢课,老师说她既不穿门服也无课本再度将她赶了出去。
她去要尚服司要门服,尚服司推脱她是个女子,山门中没有她的尺寸,得重新定做。可他们故意拖着不给做,她就一日进不了课堂。
进不了课堂顾拂月就站在走廊里听,没有课本就手抄书本。被一名掌教见了,心里极其难堪,教训她没有规矩偷学课堂,将她扔给了温若安处置。这温若安本就看她不顺眼,让她挑满一千缸水就放她回去。
徐子陵道:“我听说她一天到晚地干活,云梦泽上万弟子一天用水的一半都是她打的,天黑前没填满水缸还不给饭吃,哎,惨啊惨!”
宁长渊听的一肚子窝火:“这云梦泽可真不是个东西!还一千缸水,我看温若安就是故意不让她去上课!”
徐子陵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我都没敢告诉你。这不是昆仑,也不是天鹭山。鹭山里认识的朋友多,还有我叔叔徐渭顶着。可这里是云梦泽,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别惹事儿了!”
徐子陵了解宁长渊的脾气,好劝歹劝:“你可得答应我,别强出头冲动行事!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为我想想,我都被赶出天鹭山了,再被赶出云梦泽,我还要不要活了。况且,太虚真人的寿宴就要到了,到时候真人一出山,顺手就把顾拂月这事儿给解决了。”
宁长渊道:“我惹事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徐子陵道:“宁长渊你说话做事可得凭良心,从前你惹了什么事儿,我哪次不站在你这边!”
宁长渊清楚不过,当年不准女子入学的规矩就是太虚真人定下的,哪还能指望他给顾拂月出头。
·
第二日早鸡都没起,天都没亮,顾拂月便起来挑出水桶去打水。前几日她一天挑满二十五缸水,照这个速度下去还得挑个四十天,太慢了。昨天她早起一个时辰,晚睡一个时辰,一天能挑上三十缸。若是今后只睡两个时辰,又能多挑十缸。
顾拂月打定了主意,抹去额角沁出的汗水。清风吹过,仅有一轮孤月高悬。她将水桶扔进池中,上空无树木遮挡,水中淌着一片霜白。万籁俱静间,只有草丛中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顾拂月蹲在一汪池水前,看着水面上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心下忽然有些茫然。
她本是青门顾氏嫡女,青门顾氏早年曾出过一位仙君,受四方宗门顶礼膜拜。可是后来顾氏子弟再无敷出,家道中落,父亲一生都想振兴家门。她生性好强,从小就不屑那些女子通学的繁文缛节。儿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