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还小,又很是活泼,怕她闹着淑妃,皇伯父当时就下令,让丽贵嫔照料她一段时日,淑妃与丽贵嫔一向交好,而宜安也很喜欢丽贵嫔,于是母女俩就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沈瑾说到这里脸色一沉,闻人决猜测是这个丽贵嫔有什么问题,而沈瑾接下来的话证明了他的猜测没错。
“宜安住在丽贵嫔宫里之后,每日两头跑去看望淑妃,她把丽贵嫔当成朋友,也就从来不想着隐瞒,丽贵嫔每日从宜安嘴里套话,得知了淑妃对花粉过敏,闻了会喘疾发作,她就做了一枚装满花粉的香囊,让宜安带在身上。”
沈瑾不忍心再继续说,只模糊说道:“淑妃因为突发喘疾导致小产,没几日就去了,宜安身上的香囊被太医查出来,丽贵嫔被打入冷宫,这件事之后,皇伯父对宜安就更冷淡了,穆国公夫妻俩因为痛失爱女,也先后亡故,宜安由人见人爱变成了人人躲着的灾星。”
闻人决听到这里,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可他终究无法回到过去,为脆弱孤独的小姑娘挡下那些莫须有的指责。
沈瑾又说道:“我们起先不知道宜安在宫里的处境,直到母妃有一次进宫,看见了躺在小床上烧的孱弱无力的她,冉姑姑把宜安遭受的所有冷待都告诉了我母妃,我母妃回来之后哭着求我父王,一定要他进宫把宜安接回来,当时我母妃说了,这孩子皇伯父若是不想要,她就当成亲生的养。”
“自那以后,宜安就住在了纪王府,只是她的活泼一点一点没了影子,小小年纪就沉闷的不像话,除了我们一家和阿棠,她对谁都是冷淡疏离的。”沈瑾说完又拍了一下闻人决的肩膀:“所以妹夫,你现在知道了吗?宜安性情大变的根源是她信错了人,反而害了自己最亲的人。”
闻人决仍有一丝迷茫,但沈瑾的话点醒了他。
“不是至诚至信之人,走不进她心里的,她若是不信你,哪怕再爱也不敢朝你踏出一步,让她信你远比让她爱你更难。”
两人在校场坐了大半天,沈瑾见闻人决还在那里满面纠结,凑近他小声说了句话,闻人决惊讶地望向他,沈瑾微微一笑:“看在你是真心待她的份上,我才告诉你的,你一叫她这个,她就装不了冷漠了!”
第48章 恨意
沈宜安和闻人决在纪王府用过晚膳才回府,马车里一片寂静,两个人话都不多,因此显得有些冷清。
若是以往,闻人决很可能没话找话逗逗她,但今天他刚听说了沈宜安在宫里的遭遇,面对她再生不起任何玩笑的心思。他现在看着这个坐在马车里依旧脊背挺直,端庄优雅的女人,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个失去母亲被人欺凌,躲起来偷偷抹泪的小女孩,于是就只剩下心疼了。
沈宜安觉得这辆熟悉的马车怎么都不对劲,一开始她觉得坐垫不够舒适,然后又觉得车厢太狭窄了,偶有一阵凉风吹进来,她又觉得快要入夏了,这车上的厚帘子需要换一换,不然总是太闷热了。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她不免觉得好笑,其实也没什么反常的,无非是她身边坐了一个闻人决,而闻人决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罢了。
他究竟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沈宜安尽量保持着目视前方,但余光仍然忍不住向身边的人飘去,从他们坐上回都督府的马车起,闻人决便时不时用那种深沉的目光望向她,甚至还能听见他些微的叹息。
难道是因为今日在纪王府时,沈瑾挤兑了他几句,沈宜安不认为闻人决会这般小心眼,但万一他真的心有芥蒂……
算了,总是沈瑾的礼数欠缺了些。
这样想着,沈宜安斟酌开口:“将军,沈瑾心直口快,他若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快,我替他道歉。”
道歉?闻人决恍惚飘着的那颗心一下子沉下去,他现在最听不得这两个字,一听见就想捂心口,若他做的那个梦是真的,他们两人之间真正有所亏欠的,必不会是沈宜安。
“道什么歉?我与世子早有交情,说那些话都是因为彼此之间太熟络,你不用忧心这个。”
闻人决握了握拳,言语解释总是不那么令人信服的,于是他抓住了沈宜安的手,很认真的说道:“他是你的兄长,即便从前有什么恩怨,我也该敬着的。”
沈宜安眼眸微微睁大,如果她没理解错,闻人决这是在向沈瑾低头,他一个战功无数的兵马大都督向沈瑾这样一个纨绔低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沈瑾一向自由放纵,在京都众多子弟中确实算是个纨绔。
沈宜安惊讶过后,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都有些替闻人决委屈了。幸而闻人决也没打算让她回应什么,很快就松开手坐直了身体。
这番话之后,沈宜安觉得马车里的气氛更不对了,她将车窗旁的帘子稍稍掀开一点,吹着夜风,终于静下心来。
此时傍晚刚过,经过市集,不少小贩刚刚出摊,马车行过一段路,一阵甜香顺着夜风飘来,沈宜安忍不住放慢了呼吸,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弯起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