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起步。”
二十年?古雷克人生这么大的一部分都要浪费在暗不见天日的牢狱里,就因为好心救了她一命?
他绝不该被这样对待。
艾丽喉头滚动。“……没有。”
跟无期监禁相比,死刑也没有糟糕出多少。这本来就是她意料之中的结局。现在终于来临了,她也没有特别大的心情波动,只是……大概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兽人了。
不过,能拥有过去的一个月,与他日夜相伴,已经很好很好了。
“原来如此。”
兽人王冒出一句点评,但是艾丽没太懂他的意思。是心里已经判断好案情了吗?
艾丽僵直起来,等着最终的判决被宣布。不管如何说服自己做好了准备,真的来到这一刻,果然还是免不了内心忐忑。仿佛知道有一把利剑悬在自己头上,马上就要落下。但在剑尖真正刺穿她头颅之前,总归要祈祷一下,希望自己不会太痛的。
“摘下被告人的面遮。”
这声命令一出,艾丽就感觉自己头上少了个东西。
炽亮的光线突然充斥了视野。艾丽有些不适应,低头眨了眨眼睛,看到光滑的地砖上明晃晃倒映着一盏大吊灯。
她扭头看了看,果不其然,二十余个兽人坐在她背后的两排长凳上,直愣愣地围观她。一个兽人头上顶着肿起来的包,龇牙咧嘴,可能就是之前叫喊声最大的家伙。她的视线朝着墙边转移,将埃格莫克的样子收入眼底。他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换了身端庄的常礼服,脸上还带着前天战斗时留下的少许青紫。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回视,让她揣摩不出他正在想什么。
倒不是她有兴趣知道。
艾丽看向自己的前方,讶异地发现一个水晶球悬浮在眼前。表面光滑圆润,内部则是透明的,空空如也。明显的魔法填充这个水晶球,理应化作一股能量持续运转,但此刻,它似乎处于休眠状态。
艾丽搞不清这个水晶球的来历,只能猜测到是法庭上的某种用品。现在暂时没有派上用场。
她放弃了进一步推断,视线落到自己正前方的法官身上。兽人王长得跟她凭声音想象出的形象差不多。他坐在长桌后,一袭红袍,朱颜鹤发,脸上皱纹密布,但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几乎是第一眼,艾丽就能看出他缘何受到古雷克的尊重和人民的喜爱。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平和冷静的气质,特别是在一个经常被视为粗鲁的种族里。
“在茫茫苍穹的见证下,凭着独眼神赐予的神圣权利,我已知悉本案内情,现做出如下判决。”
艾丽听到一道沉甸甸的声音。兽人王吐字清晰,每个字缓缓道来,像是故意把这一刻拉长,好折磨她的神经。
“二号被告人作恶多端,且毫无悔改之意,将被处以死刑。神明慈悲,允许她饮下蚁蛇的毒液,即刻麻痹心脏,自我了断。”
艾丽敛眉垂首,默然不语。
一名卫兵过来呈上了木碗。碗里是红色的液体。闻起来好像有点熟悉。艾丽疑惑地动了动鼻子,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跟蚁蛇的毒液打过交道。不过她又不了解全世界的所有动物。或许这是兽人族的什么致命毒蛇,其毒液被提取出来用作毒药。
只是,感觉挺讽刺的。
被毒物控制一辈子,本以为摆脱了,到头来还是死于毒物。
被在场所有兽人注视着,艾丽从卫兵端着的托盘上拿起木碗,一饮而尽。
没有想象中难喝。有点酸酸甜甜。
她把碗放下,周围突然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个人类还真的喝了。”
“而且一点犹豫都没有,明知道自己会死。”
“这不就是跟古雷克圣手提到的一模一样……”
“不会吧,难道真是他说的那样?”
“太难以置信了,也许她真的无罪。”
他们在说什么?
艾丽头脑晕晕的,感觉毒液发作了,但神智还是大体上清醒。她望着卫兵退下去,从侧门处离开,忽然怀疑起自己是否身处于现实,抑或这是一场梦。
不能怪她这样想。这一切似乎太巧了。仿佛他们早就计划好了用毒液处死她,早就安排了一个人在外面等候,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进来,给她灌了药就走。但是,兽人王怎么可能提前预测到她会放弃辩护,直接承认自己的罪行,然后自己会当庭赐死他?那除非是像人类一样,审判只是走个过场,真正的判决提前就下达好了。
真是如此吗?
艾丽环视四周。所有的兽人都异常安静。卫兵们站得笔直,如同雕像一般。墙边的埃格莫克不发一言,满脸阴晴不定。长椅上的围观群众则是交头换耳,窃窃私语。法官席上的人则是若有所思,审视着她,然后露出了然的表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丽微微张开嘴,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倒下,器官运作正常。别说心脏麻痹了,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麻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