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徽身边时刻都有人看着,他怕拖累自己的心上人,没敢立刻去见她,便进宫找徐墨怀说情了。
正巧徐墨怀不在,他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他。
徐墨怀自然也听闻他挨了一顿毒打的事,不难猜到他的来意。
“皇兄可算是回来了。”徐伯徽站起身,跟着徐墨怀走进紫宸殿,边走边说:“皇兄这样聪慧,必定知道我的来意,还请你与我阿耶说两句,倘若你开了口,他绝不会阻拦,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姑娘,你便做个好人,成全我们吧。”
徐墨怀径自往前走,步履不曾慢下半分。
“倘若朕答应了,便是坏了皇室的规矩。太祖一生最厌恶胡人,戎马一生,费尽心血才命胡虏屈服,大靖贱胡人已久,士族中人纳胡姬为妾便令人耻笑,更何况是娶做正妻。你若想看安庆王在朝中啼哭不止,安庆王妃来殿外长跪,便尽管去,与朕何干。”
无论怎么说,徐墨怀都不肯放话替他说情。徐伯徽越说越气闷,只觉得前路一片昏暗,忍不住气愤道:“门第又如何,娶妻的人是我,他们为何死活要插手。即便祖上是胡人,如今阿依木也归化大靖,早就是大靖的子民了,梁侍郎的儿子也娶了舞姬,我为何就娶不得,我不认为她低贱,我只喜欢她这样的。”
徐墨怀漠然地听着,风凉道:“自以为是。士族重门第,你娶了胡姬,破了百年的规矩,便是其中异类,他们容不得你,更不会承认你的妻子。”
徐伯徽闷闷不乐地低下头,说道:“就没有旁的法子了吗?”
“当然有”,徐墨怀不耐道。“你自愿放弃世子之位,做一名庶人,与心上人长相厮守,愿意吗?”
徐伯徽微张着嘴,愣愣地望着他,好一会儿了才面露难色地低下头,小声道:“除了这个呢……”
徐墨怀毫不意外地笑笑,没有再理会他的纠缠。
——
苏燕的病没有持续太久,等她病好了,人也rou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
自从那以后,她已经好几个夜里不曾安睡,总是做着可怖的噩梦。
几个侍女都怕极了那个装着断手的匣子,走路都刻意绕过,苏燕只能白着脸去将它拿到远处埋了。
苏燕仅在青環苑走动,一直没机会出去,更无法得知周胥如今的安危,她不相信徐墨怀说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任苏燕恳求哭泣了许久,又将自己一堆金银珠玉送出去,碧荷才勉强同意,寻个友人帮她打听周胥的下落,以及他在这京城中的住处。
周胥在尚辇局,是下九品的奉御,按理说也住在京中,况且又被砍了手,这样一个人并不算难找。
苏燕在青環苑呆得喘不过气,每日都害怕徐墨怀来找她,这样的日子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何况徐墨怀Yin晴不定,为人心胸狭隘,待她这样的人更是想杀便杀。
她必须要离开,周胥也不能再留下,要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能让徐墨怀再也找不到他们。
第25章
苏燕虽托了碧荷帮她,却也都做得小心翼翼,暂时只敢让她帮着打听周胥如今的处境,便是连一句话也不敢带给他,生怕传到了徐墨怀的耳朵里,又给他招来什么灾祸。
没名没分的外室最叫人瞧不起,即便是与妾侍比那也要低人一等的。苏燕虽不曾与人说过,却也心中清楚,她的阿娘就是与一个门第算不上多显赫的男人怀了她,最后她生父却自恃尊贵不肯认她们,任由自己的夫人对她阿娘要打要杀,逼得她阿娘孤身一人躲到了马家村。
出身稍有些体面的男人都是如此,况且是一国之君呢?
她不认为自己的下场会比母亲好多少,就如同常沛的爱妾一般,往日百般恩宠,转眼就毫不留情的打死。
苏燕病中,除了宫里的医师来过几次以外,徐墨怀没有再亲自来过,却派人送了一堆她不曾见过,只听药铺东家提起过的名贵补品。
过了好一阵子,苏燕才得知周胥果真被砍了两只手,如今凄惨地住在长安一处破落巷子中,他的母亲日夜哭泣,眼睛都快哭瞎了。没了双手的人再无法牵马,自然被革了职。
周胥那点微薄的俸禄,要用于为母亲买药,给自己治伤,如今只怕过得更加窘迫。
苏燕从前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因她而落到这个境地。
然而徐墨怀盯她盯得紧,不过是她随口夸了一句凤仙花好看,隔日宫里就有人送了凤仙花样式的簪钗与衣裙。这下子她也不敢给周胥写什么书信,只好让碧荷托她的友人对周胥多照拂些。
徐墨怀给她派来的老师也格外严厉,苏燕每日除了读书识字以外,还要学礼数仪态。虽然时常挨骂,也比在徐墨怀身边自在。
一直到七月流火,暑气渐消,苏燕除了去宫里,一直没机会走出青環苑。徐墨怀不下令,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擅做主张。而徐墨怀与林馥的婚期也越来越近,苏燕时常能听到有人对这位林家贵女的议论,说她才貌双全,有林下之风,与当今陛下相配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