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澄心中不安,只得睁开眼,迎上那张正对着自己的脸。
风舒还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而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已然消失。他面色平静,轻声道:
“和我在一起,让你很不舒服?”
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游动,眼里蕴含着宁澄看不懂的情绪。
“我……”
宁澄被他的问话堵住了口。
说是吧,好像不太好。说不是吧,貌似也不太对。
他直觉风舒问的不是一起上街这回事,而是想向自己确认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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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遑论是非
见宁澄迟迟不答,风舒眼睑一敛,眼神黯淡了下来。他直起身,又站得规规矩矩的了,仿佛刚才所有的强势只是宁澄的错觉。
他唇角弯了弯,道:“那风舒不打扰宁兄休息了,宁兄请自便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宁澄心一紧,翻身下榻,拉住风舒的手,道:“不是的!和你在一起很好、很好……”
他连连说了几个「很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一张脸涨得通红:“昨天的事,是我错了。我没有想甩开你的意思,只是讨厌被人盯着看——其实,我还蛮喜欢和你在一起的……”
他心里着急,说的话也变得语无lun次起来。
风舒没挣开他的手,也没回过头,只是哑着嗓子问:“当真?”
宁澄没听出他语气中的隐忍,只是急着点头,又忽然想起风舒看不见,便开口道:
“自然了。风舒待我极好,是我太小气了,我……我给你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同样的事了。”
闻言,风舒侧过身,勾起一抹微笑。他伸手拍了拍宁澄的肩,道:“宁兄不必道歉,是风舒误会了。宁兄你大病初愈,还是快回榻上歇息吧。”
宁澄见他神色如常,心下稍安。他点了点头,走回床铺躺下,目送风舒出了左殿。
风舒走了以后,宁澄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昏迷以前所看到的、听到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吗?可这些年的记忆未曾有过断片,所以只是幻觉?
难不成自己对黑暗的恐惧那么深,居然被魇住了?如果是,那这幻觉也太真实了点。
宁澄翻了个身,面向墙壁。他听见风舒走进来,而后四周变得暗了些,却是风舒将烛火熄了。
宁澄心中一惊,却发现室内的明暗度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他忍不住转过头,只见风舒捧着一盏小灯笼,口中念诀,将它挂到床头边。
他见宁澄望来,便笑着说:“这灯笼是用咒法维持的,不必担心被风吹熄。这样挂着,凌晨起身时也较方便。”
其实今夜月光明亮,就算不安灯笼也不会太过黑暗。宁澄心中感激,道:“多谢。”
风舒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时辰不早了,宁兄还是快歇下吧。”
他将外衣脱去,拿起平日宁澄睡的床褥铺好,然后躺下。
宁澄盯着那发光的灯笼,心中感觉很踏实。他和风舒道了声晚安后,便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直到风舒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宁澄才悄悄地翻身下榻。他一动,腰间的银铃便发出轻响。
宁澄连忙按着银铃,小心地绕过风舒,往摆着书案的隔间走去。
他睡了那么久,加上刚吃饱的关系,一时半会根本睡不着,只能起来散个步,等待困意来袭。
他绕了几圈,觉得有些无聊,便拿起白日念到一半的《夙阑律法集》,就着月光读了起来。
“夙阑律法第五十五条:执法者犯罪,则罪加一等;夙阑律法第五十六条:借财力、权利恶意打压他人者,则将其财权褫夺,贬为平民……”
宁澄读着读着,觉得当初立法之人实在太过空闲,居然连「无故折断花草者,罚每日灌溉城中草木,为期百天」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罪行和判决都写了上去。
嘛,就算有人折了路边的一朵野花,只要不四处宣扬,根本不可能被发现吧?
宁澄读到最后,也有些累了。他打了个哈欠,耐心地看完最后一条:“夙阑律法第一百一十三条:杀人者,若实属无心,且有意悔改,便可令其将功赎罪,终其一生为夙阑效尤。”
夙阑还有这种律法?
宁澄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了看了一次。
那律法第一条明明就写着「杀人者,必偿命」,怎么这最后一条,反而和先前的冲突了呢?
所以风舒放过芙儿,并不算是徇私吗?
不对,他没给芙儿定罪,也没有让芙儿作出补偿,甚至没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罪行——所以这些律法的实际性,还有待商榷啊。
宁澄又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将书放回原位,踱回床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