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所在的村子叫祭台村,很偏,地图上找不到。
你用卫星地图定位,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老屋的实景图。俯视的视角让你感到有些别扭。你细细地看,慢慢将回忆中的景物都一一放了进去。
一时间你心情有些复杂,快十年过去了,这里的时光却好似停滞了一般,和你印象中一模一样。唯一的变化便是不会再有人坐在院里的花树下,哼一曲婉转的古调了。
你打开手机,预定了第二天的机票。算算时间,正好可以赶上参加小叔叔的葬礼。
订好票,刚想关掉电脑,你忽然发现有人在屋内走动。民用的地图无法清晰到辨认出细节,只是抬头的一瞬间,你的目光抓住了一片白色的衣角闪进主屋去。等了两分钟,却不见有新的动静。
大概是殡仪馆的人,你想。接到电话之后,你将后续的相关事宜全权交给了当地的殡仪馆,清付费用后就没过问了。想来应该是他们在收拾小叔叔的遗物。
决定了要回去,就得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你给人事部的小袁打了电话,告诉她,你最后的一个亲人走了,想回去送送他。小姑娘听起来比你还难过,连着安慰了你好几句,末了小声说:就咱俩悄悄说啊,其实你不用急着回来的。设计部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一星期连着三个申请回家办公的。我给你也整一个,你回去好好放松一下。
小袁是跟着姐姐来公司实习的,身上还一股天真的学生气。每次看到你会笑得露出半边虎牙,脆生生地叫姐姐。听到她元气的声音,你的心情好了许多。
你问她:出什么事了啊?
不清楚。小袁说,我也是听姐姐说的,设计部最近都没几个人来上班了。
你想了想,好像是很多天没碰到设计部的同事了。不过你自己也连着几天心不在焉的,身边的事都没怎么留意。
公司那边的事暂且不提,第二天的行程把你折腾得去掉半条命。
你大致还记得回老家的路,最快是从京都坐飞机到省城,然后乘大巴到离老家最近的镇子。这镇子叫元西镇,是你上中学的地方。当时你和同学搭伙坐牛车,得颠上大半天才能到家。
而现在早就没了牛车,你只能打的。
司机师傅是个四十岁开外的富态男人,听你说祭台村,显出几分茫然的神色:祭台村?啥子祭台村?
你只知道牛走的土路怎么走,不知道开车怎么去,于是打开导航给他看。
司机盯着手机研究了半天,道:姑娘,不是我为难你,但这不是给车开的路哇。我这送你一趟,车子得废喽。
这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车程至少要两小时。若是现在还不出发就太晚了。
你磨破嘴皮子好说歹说,司机最后终于答应你,开到实在走不下去的地方,就放你下来。
上了车,司机就和你聊了起来。他说自己在元西镇呆了快五十年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子早就摸了个清楚。可这祭台村,还真没听说过。
你心下觉得古怪。在你印象里,和你一同出来求学的还有一个男生,你们在镇子里的朋友也不少。而且祭台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可能比其他村子小上一点,但也不闭关封锁,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你们聊着聊着,慢慢开出了国道,路面也渐渐变得坑坑洼洼起来。这条路一看就没通过车,也存心不想让车通过似的,大大小小的坑不断,司机被颠得话都说不清楚。没办法,你只能下车自己走了。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西边的天空变得火红,四周的景物都染上了一抹橘调,让人感到有些目眩。乡间田野寂静无风,草木在这夕阳下皆沉默地垂着头。
没走几步,你看到路边站了两个男子,一个魁梧,一个清瘦。都背着大大的登山包,背心绑腿加越野鞋,行头看起来很专业。他们身后停着一辆越野,车左边的高壮男子正抱着电脑,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不知道在做什么。而旁边戴着眼镜的青年先看到了你,向你走过来。
你警惕地停下脚步,皱起了眉。
看到你的反应,他有些尴尬似的停下,挠了挠头,就站在三米开外对你说:那个,我们没有恶意。我叫齐川,这是我哥,也是我同学,齐青。我俩都是A大地质学院的。来这儿就是做暑假作业,勘测地形。我们刚刚走到这儿,信号就断了,GPS又恰巧坏了。
你掏出手机,果然一格信号也没有。
他露出一副现在你信了吧的表情,继续说:我们不想回头,但没地图又没法继续走,就想向你问问路。
你沉默了一下,说:前面的祭台村正好是我家。我有离线地图,也可以给你们传一份。你和他连了蓝牙,把地图包发过去。
太好了。齐川打了个口哨,回头喊道,哥,咱俩有救啦!
齐青走过来,摁了一把弟弟的脑袋,向你道谢,然后礼貌地问你需不需要搭车。
刚刚下车你就查看了地图,这里到村口只有两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