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摇摇晃晃,走得很慢很慢。
距离毒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封止想,若是自己换了住所,莫真还能找来么?
他依旧在做噩梦,梦境一片混乱,有鲜血,有杀戮,有暴力,有jianyIn。
多数时候,梦里的魔教教主并不及他见到的那般温柔美好。莫真穿着一身黑衣,带着人皮面具,强大,神秘,高高在上。
一路上萧信然没再说什么甜言蜜语的话,封止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塞进包裹里的粉红香囊。
那样细密的针线,甜美的配色,总不能是萧信然亲手绣的,兴许是红灯节那天接了别人的,随手转送他也不一定。他的友人从来会说话,也许他也没有说的那样喜欢自己。
毕竟自己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若与女子做比,自己生得也绝非娇柔可爱,亦不会等在家里,嘘寒问暖,铺被暖床,洗手作羹汤。
若与男子比亦没什么优势,除了武功好些,可以保护他不被欺凌,便再没有旁的值得夸耀的优点了。
谁让那人体贴入微,叫人半点儿无法表现呢?
封止在轿子里等萧信然,他去买在游医那儿吃过的那家桂花糕。
桂花糕,桃花酿,还有常吃的馄饨摊儿旁边卖的炙猪rou,萧信然盯着老板下刀,片下来的rou肥瘦相间,刚刚好。
只是等了很久都不见人回来。
封止撩开轿帘往外看,看见路上有道黑影闪过去,像极了在天香阁见到的黑衣人。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忧虑在心里埋了种子立马就开花,他下了轿子,让车夫在原地等着。
依着记忆里的道路走过去,他没去追那道黑影,他怕还有别人,使的是调虎离山。
只是萧信然有什么宝物值得觊觎呢。
会不会是他想多了。
封止一路走啊走,在卖桂花糕的铺子前面看见了萧信然。
萧信然一切安好,并未发生什么事。他身边站着一个人,是个肤白若雪的美妇人,生得如花似玉,好似画册上才会出现的绝世美人。
美人衣着华贵,体态婀娜,绕是这样出彩的漂亮,站在萧信然身边依然逊色。
美人站在萧信然面前,紧紧拉着他的胳膊。
“萧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可知……可知我寻了你多久么。”她紧紧地拥抱他,柔软的胸脯压在他怀里。
从封止的角度看不见萧信然的表情,只看见他静静站在那儿,既没有回抱,也没有闪躲。
他很少见的没有寒暄,亦无调笑,只是沉默。
“萧信然,萧信然,萧哥哥,太好了,你还活着。”
美妇人唤着,眼泪潺潺而下,把她完美的妆面都哭花。萧信然由着妇人拥抱,久久没有说话。
封止立在不远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听见妇人说:“萧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天来找我的是你,那天太黑了,黑得没有光,你满身都是血,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嗓音那么沉那么哑,叫我好害怕。”
她说:“萧哥哥,你走后我每天都在想你,吃饭时想你为我亲手做的松鼠鳜鱼,睡觉时想你会不会入梦来见我。我们相识了一年,分离了十年,十年间尽是那一年的影子,我想你为了给我做披肩去山上打雪貂,特地到京城学口技逗我玩儿。”
“萧哥哥,好多时候我都想,当年的我为什么没有认出你,为什么没有给你开门。”
“我好恨自己,恨得恨不能下去陪你作伴。可我又想,既然不见你尸身,你活着我死了,你万一还喜欢我,找不到我又该怎么办。”
“萧哥哥,萧哥哥。”
妇人的泪水淌在萧信然的肩膀上,将那块青色的布料打shi了。
封止看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妇人衣裳的料子颜色,料子是上好的缎子面儿,颜色是粉红的,上面的春桃开得如此明艳。
与香囊的配色一模一样。
联想起萧信然说到的未婚妻,封止立时便懂了。
他未必是新欢,那人确实是旧爱。
郎才女貌,破镜重圆,天生一对。
他转了头风驰电掣地往回赶,友人与昔日恋人重逢这样的事,明明该欢喜该祝愿,该大摆筵席,祝酒庆贺。
可他没有上前,与其说看眼色不该上前,不如说没有勇气不敢上前。
他的心像是被生生剜了一刀一样酸。
为什么呢。
明明划清了界限,明明说好了。
他是男子,萧信然也是男子,他有莫真了。他和他只是朋友,不是恋人。
封止回到轿子里,倚在轿沿边,一遍又一遍反复地想,人都是这样的,还是只有自己是这样的?这样贪婪又自私,即便一再拒绝,发现那人连告白都不是真心的时候,依然觉得受伤,觉得难过,觉得被欺骗、被玩弄。
玩弄?
封止想起萧信然那次疯狂的噬咬和强吻,又想起他之后冷静的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