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
“别再叫我大师兄,自你给我下毒那一刻起,你便没有资格这样叫我了。”
轩与捂着脖颈处的伤,看着面前这个让他又是怨恨又是敬仰的兄长,闭了闭眼睛。
“好,封大侠,我们就此别过,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他说着,艰难站起身体,便要朝山下行去。
“等等!”萧信然冷冷喝道。
“好一个一笔勾销,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一笔勾销!”他目光凛冽,浑身尽是杀气。
山风寒冷,萧信然身上的红衣被吹得猎猎捕风,配上那副俊美狷狂的脸容,被冷色的月光一照,犹如厉鬼一般。
“这世间万没有做错事还能全身而退的道理!”他说着,身形一动,便要手持骨扇直冲上去。
封止从未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惊骇,却还是下意识阻止,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信然!”
萧信然回首,看封止的眼睛。
“凝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别被这个小崽子用一个破故事给骗了!先不说他当年还小,如何获知此事。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女人疯魔,于你何干!”
封止闭了闭眼睛,觉得心中思绪万千,从未如此纷乱。他将萧信然拉得更紧,分明此刻魔教教主身无内力,绝不是他的对手,封止仍是用了恳求的语气。
“我知道。信然,我都知道,让他走吧。”
二人周璇一阵,轩与早就托着受伤的身体跑出了十几丈远。萧信然瞧了眼轩与一瘸一拐、逐渐远走的背影,再回首时,眼中温柔不再。
“为什么?!”
“信然……”
“为什么放走他?”
为什么不杀了他,折磨他,将你受的一切加倍还在那人身上,让他在男人身下辗转承欢,品尝你的不安,复刻你的惶恐,让他余生每一日都为自己当日的决定感到后悔,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该愤恨么?不该不甘么?
为什么,就凭一个卖惨似的破故事!?还是因为他是你的亲师弟,所以下不去手?
封止被萧信然目光中的寒意吓了一跳,下意识道:“他曾帮过我……”
“什么?”
“少年时,师父赶我下山,是他替我求情。我们到山下为师父办事,他从来体恤弱小,遇见恶霸欺凌邻里,他总是能帮就帮。”
“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他帮你说过话,他是个好人。哪管多大的仇恨,你都可以弃之不顾了?”萧信然冷笑起来。
“真是个好理由。”
真是个顶好顶好的理由。
什么“爱慕”,什么“原谅”,什么“等待宣判”、“和盘托出”?
萧信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自以为对方已经足够爱,自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筹码。到头来,到头来……
“这个理由真的太好了。”
他嗤笑着看自己的心上人,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挖下一块。
那个人践踏他的尊严,凌虐他的rou体。如此仇恨都能被轻飘飘的原谅,仅仅只是因为,他替他求过一次情,他是个好人?
好人。
哈。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刺自己一剑。求情都是虚的,连救命之恩都能被如此对待。什么欢喜,什么爱慕,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是梦幻泡影。他萧信然从一开始就被封止判了死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
做再多都是徒劳,对人再好都没人领情。
他从起跑线上就输了,不是输在相貌,武功,性情,亦不是输在他不够体贴不够好。
他输在他双手沾血,恶贯满盈!
真想弄死他啊!连那具柔软的躯壳都不想要了,真想剖开这个人的心,看看里头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
原来不是秉公决断,不是正义凛然,是所有的利刃,都直指他一人,都指着他萧信然。
十年前已经栽过一次,他怎能再栽第二次!?
真是个傻子,真是个彻头彻尾,尊严尽失的傻子。
呵。
“信然,你怎么了?”封止看他神情变幻,目光时而愤恨时而森冷,一时之间无比慌乱。
萧信然伸出手去整理封止额间的碎发,动作温柔无比,语气也是轻飘飘的。“没什么,凝之,你正义心善,不想杀人便不杀了。”
他轻抚剑客的眼皮,鼻梁,唇角,手指一路向下,在封止喉咙处停下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正按上封止的脉搏,心上人的皮肤被山风吹得有些冷,触手却是细腻光滑的。
萧信然盯着那块皮肤看了很久,慢慢放下了手。他的眼中复又浮出笑意,从森然中溢出一点儿柔和来。
“别害怕,凝之。你不想杀人便不杀了,左右都是你自己的事。是你中了无可解;是你毒发时疼得翻来覆去,恨不得牙齿都咬断;是你喝了药之后胃疼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