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门口,正遇上邻家婶子挎着竹篮出门。黄秀才不想理也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婶子出门呢?”
哪知平日里的刻薄女人今日却莫名热情,从篮子里捡出两个鸡蛋塞到黄秀才手里,“给我家姑侄儿送点蛋,媳妇坐月子呢。说来你大婚也不办酒,婶子都没正经贺过你,这两个蛋就当是一点补偿。”
黄秀才连连推拒,“婶子说笑,这婚哪有办酒的。何况产妇坐月子的礼,岂敢截胡?”
“听说了听说了,你救这位何公子啊!”女人又把鸡蛋推回来,“这是大善举,更得收下。顺便给何公子补补身体。”说着瞄一眼何鸣钟,咂嘴摇头,再添两枚。
四颗蛋塞到黄秀才怀里,弄得他手足无措,赶紧谢过怕她继续客气。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女人路过何鸣钟时嘴里不停地嘀咕。
黄秀才用手肘撞撞门,不响,又用背撞,打开嗓子声音往院里抛:“碧桃,开门。”
进屋里去,黄秀才先放了鸡蛋,回头见何公子这才跨过门槛。
“黄祺业,我有话跟你说。”
何公子的邀约,黄秀才必当即刻奔赴,手也不洗了,甩甩水跟上去。
“夫人何事?”
“你把我那只荷包丢出去了,还记得?
“记得。”黄秀才懵懵点头,顷刻间又黑了脸,“你不会还要将那荷包寻回来吧……”
何鸣钟愁眉深锁,道:“我四处看也没看见,别是被人捡走了。”
黄秀才脸拉得老长,转到一边,心里除了酸,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捡走就捡走,比在你手上强。”
“不行。”何鸣钟拉住他的手臂,“你胸口的玉已经碎了,等他再寻来,你的处境比我的更危险。”
“那你还找荷包,难道你想我……”
“那里面有能保你性命的东西。”
黄秀才顿时哑口无言,尴尴尬尬挤出个“哦”。
原来何公子是为自己……
“我这就去问。”黄秀才说着就要往外跑。
何鸣钟立刻叫住他,交代:“找到荷包,把坠子取下来。至于荷包本身……扔到鸟窝里去吧。”说完他又偏过头轻轻咳嗽起来。黄秀才猜,他并不是真的咳,他只是在藏眼里的悲,不想让人看见。
“那我去了。”
“天黑前回来。”
“嗯。”
黄秀才晃晃悠悠出门去,扶着外院墙站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他捂住胸口,只感觉刚才一颗心疼得几乎要碎了。
何公子坐在屋中,看看院子,见碧桃正在做事,叫道:“碧桃,过来。”
“公子何事?”
何鸣钟拿出两条红线递给她,问:“你家里还有人吗?”
“没有了。”碧桃接过红线,绕在指头上。
“那你可有相好的?不必瞒我,讲实话。”
碧桃摇摇头,最终还是红了脸点头。
“是谁?是值得托付的人吗?”
碧桃脸更红了,以为何鸣钟要为她的婚事做主,凉手背冰着脸,羞答答回:“不清楚。我这样的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说出来,我替你把把关。”
她眼也不敢抬,压着嘴角,说话声细若蚊蝇,“就……就刚才您和东家去见的那个,卖布的……”
何鸣钟听到这里愣住了,冷半天场,碧桃悄悄看他他才又找出话来说。
“方才我给了你几条红线?”
“两条,公子。”碧桃把线理开,摊在手心。
“这红线趋吉避凶,你把它系在手上。一个人带一条就行了。”何鸣钟收回一条。
碧桃离去时满眼失落。趁她进厨房,何鸣钟把收回的红线系到了院角的歪脖子枣树上。
不管了,活的就行。
黄秀才跑了好几户也没问到荷包的消息,眼见要天黑,回来路上遇见同是回家的隔壁婶子,赶忙追过去问。
婶子目光里有些惊恐,先他一步从篮子里抓出荷包塞还给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前日早晨捡到这个,是你家的吧?哎,都忘了还了,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说完塞他手里便走了。
黄秀才取下吊坠,材质不知是什么的骨头,雕作莲花,小指甲盖那么大一点。收起吊坠,他按何公子吩咐找了棵有鸟巢的树,小心翼翼爬上去,看见窝里蹲着几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他把荷包搭在巢边便离开,等大鸟回来自己拖进去。
不知不觉又到傍晚,黄秀才赶着夕阳往家走,指头上挂着吊坠,拉下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
何鸣钟坐在窗边,书上的光越来越昏黄,他打眼屋外,空空荡荡。
“碧桃。”
“诶,来了。”碧桃袖子挽得利落,过来时手里正择的菜都忘了放下。
“你把大门打开,看着点你东家。”
碧桃抱着盆提着水坐到门槛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