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布郎见到他眼都直了,狗似地贴上去,抓起琴雁柳的袖子一顿嗅。
“琴小公子为赴今日约做了好一番准备呀!”
琴雁柳嗤笑道:“真是贱骨头。”
卖布郎抱住他使劲吸,琴雁柳身上的味道真叫人欲罢不能。
“心肝,我恨不得吃了你……”
卖布郎张嘴比划半天,用力一勒,琴雁柳的身子顿时消失不见,冷雾在怀里袅袅升腾,冻上房梁。
叭。
顶上漏水了。不知是哪天的雨,还是夜里的露,兜兜转转现在滴下来,打在他脸上。卖布郎抹掉脸上的水,视线路过混乱的床帐。
原来琴雁柳已经坐上床,裤子踢开,一双腿放在衫里,被长摆掩住。卖布郎上去碰他脚踝,他躲开,抓他衣衫,他顿时又飘到床尾。
“小公子,你再躲我可就生气了。”卖布郎一双狗眼睛在夜里冒寒光。
琴雁柳将双腿藏进衫子里,同他讲条件:“我提的条件你拖拖拉拉,如今我也学你,给一点还一点。你要想做全,就老老实实把我要的都给我。”
“不行不行。填满你的胃口,谁又来管我?你有了何鸣钟还会再来见我?”
琴雁柳知他给自己下套,却不曾想竟会这般不要脸,当面把实话都讲出来。气恼不已,当面质问回去:“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当初不知小公子你这么好,试过才知道……怪不得你死了何鸣钟还念着你,到这穷乡僻壤来也要招你的魂,再续前缘。”
琴雁柳一巴掌扇过去,怒道:“我与他才不止这些龌龊事。”
卖布郎至今不知道挨了琴雁柳多少打,早被打疲了,吊儿郎当钻到他脖子间,衔几绺头发在他耳边嘀咕:“你不就喜欢龌龊的?你心里爱都没了,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
“我就问你一句。”琴雁柳话音悄悄的,冰水一样流进他耳朵里。
见琴雁柳不再跑,卖布郎贴上他身子,卿卿我我讲话:“你问。”
琴雁柳轻轻推开他,“我要的,你是给还是不给?”
“琴小公子你要什么我不想给?我只是不敢给……除非……”
又有条件。
“除非什么?”
卖布郎拿出两条紫线。
“你一条,我一条,系在手上我们结个契约。”
“什么契约?”琴雁柳不敢去接。
“红线管阳间的缘,紫线管你我这样的缘。你此番去了必闯下大祸,有这紫线,我就能保你。何鸣钟百年之后,你无处可去,正好留下来给我作伴。”
卖布郎说得好听,琴雁柳已听懂弦外之音。他是趁火打劫,说穿了便是要永生永世控制自己,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你慢慢考虑。争取在你老情人变心前给我个答复。”
琴雁柳本想争辩何鸣钟绝不会变心,但想到他们两人亲密的姿态,妒火与愤恨灼穿身躯。他接过紫线,“我答应你。”
清晨,何公子醒来发现身畔无人。正张望时,黄秀才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荷包,“怪事,怎么掉到家门口来了。你看是原来那个不?”他把荷包提起来,坠子也在上头。
荷包一角有墨柳,何鸣钟望着墨柳,恍如隔世。从前他与柳郎伏案念书,两人蘸同一盏墨,纸碰着纸。他那个时候多讨厌,悄悄在自己袖口画柳枝,洗也洗不掉,最后只好把衣服剪破缝成个荷包。
琴雁柳最爱惜它,有时被捉住打盹,脸下必然垫着这个荷包。
“柳郎……”何鸣钟不自觉叫出声。
黄祺业走上前去,在他眼前挥挥手,“夫人,这里只有我。”语气微愠。
何鸣钟拿过荷包看了又看,放在手里摸了又摸,最后还是又丢给黄祺业。
“再扔远些。”
黄祺业抓着荷包,叹道:“好无情。”
何鸣钟抬头,“你说什么?”
黄祺业一脸茫然,答:“我什么也没说……”
何鸣钟头转开头,不再想说话。
“夫人。”黄祺业跟着他转,“这荷包里的是什么?”
“旧书信。”
“你们从前离得远吗?我还以为你们住在一起……”
“是住在一起。别问了。这回丢到水里去。”
黄祺业听了很是着急,讲:“既然是书信,丢到水里岂不是……要不再看一眼?”
“不看了。”
“就看一眼。”
何鸣钟疲惫,话讲多了又想咳嗽,不耐烦转向他,“我说不……”抖开的纸张几乎贴到脸上。
“写的什么?”黄祺业的眼睛从纸后钻出来,明亮非常。
“什么也没写!”何鸣钟震怒,扯过信撕了个粉碎。他咳嗽得很急促,碎纸屑撒得到处都是,慌慌张张跪到地下收拾,把所有纸片捡起来团成球,半片也不敢留。
黄祺业按住他的手腕,“夫人,吃药。我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