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苍擎果然依言前来迎接。事不宜迟,他本想直接将人抱上马车,但喻稚青平日被商猗抱来抱去已认为是丢脸至极,哪肯再许陌生的苍擎抱他,便让对方推来轮椅,出门后就瞧见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停在院门外。
“殿下身份特殊,不宜过分张扬。”苍擎推着轮椅往外走,缓缓解释道。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喻稚青没说什么,只是扯了扯衣襟,低声应了句好。
这是喻稚青感觉冷时习惯性的动作,可惜苍擎对他并不了解,见他秋日已穿上厚裘,光看着都替他嫌热,哪里想到他受不得风,竟还会害冷。
于是就在商猗为他买枇杷露的空当,喻稚青已乘上马车,朝帝都方向遥遥驶去。
商猗发现喻稚青失踪,面上仍是一片冷清,但双拳紧攥,就连指尖戳入掌心也未觉出痛意。
他遍寻一圈,发现屋里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遂重新打量起院外轮椅的车辙,果然有了新的收获,在两道车辙之间还有一行十分清浅的脚印,若非细看根本无从察觉,当即判定带走喻稚青那人武功不俗,轻功了得。
素来沉静的眸中终于起了波澜,他顺着痕迹往前走去,而这两种痕迹都只延伸到院外便荡然无存,商猗心知他们或许是上了马车,但大路上却又没有马车经过的痕迹,想来是被人刻意掩去,防止他追踪他们的动向。
明明连马车痕迹都能遮掩,却故意没处理院里的痕迹,这无疑是在对商猗进行一种挑衅或是诱导,有意让他知晓喻稚青被人带走。
脑海中不由想起杨明晏愤然离去前放下的那句狠话,他本该是商猗最怀疑的对象,但商猗并不认为杨明晏有这样的本事。
杨明晏多年纵欲,脚步虚浮,商猗一看便知对方身上毫无武功,虽然在镇上是首富,但如何也请不到那样好身手的打手,如此干净利落,能将马车的痕迹都通通消除,倒像是宫里训练出来的本事。
况且房里没有打斗痕迹,若是强行绑走,纵然喻稚青体弱无法反抗,将人直接抗走便是,何须用到轮椅。可若要说起这世上目前还能让喻稚青乖乖跟着离去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那位太懂变通的前国舅爷了。
从房中取出珍藏已久的长剑,商猗眼中尽是杀意,顾不得自己身躯疲惫,快马加鞭向北上的官道赶去。
小镇地处西南,地势崎岖,无论那人想如何带着喻稚青离开此处,都有一条必经的官道,商猗纵马飞驰,总算赶到官道,果然道旁草丛中发现被遗弃的轮椅。
道路渐渐平稳,喻稚青本以为远离商猗之后自己的心情会轻松许多,但不知怎的,反倒有一种不安感始终笼在心头。他顺手掀起帘子,本想看看风景平复心绪,发现不知不觉间马车外竟跟了一大帮身穿重甲,手持利刃的士兵!
“苍擎。”他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外面的士兵是怎么回事?”
“殿下金枝玉叶,若遇上刺客宵小,他们可以护卫殿下安全。”苍擎驾着马车,呼啸的狂风令他声音听起来并不真切。
喻稚青再思亲情切也听出了不对,若苍擎一开始就打算派人护卫,何必找这样破旧的马车来说不宜张扬?况且如今已改朝换代,能在官道上着铠佩剑的队伍只会是朝廷的人,他分明是想偷偷将他带出小镇,然后......
然后会怎么样?
喻稚青原本就冷,此时更是被寒意包裹,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太阳和日影,发觉他们正在往北走,而非继续南下回他舅舅的封地。
他死咬着下唇,刚要发问,哪知苍擎突然勒马,马车急急一顿,他因惯性重摔在地,掌心被粗糙的马车地板划伤皮rou。
“老实呆在马车里别动!”苍擎拔出佩剑,顾不得演什么君臣的戏码,厉声对喻稚青说道。
几乎是同一瞬,不远处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一贯的低哑嘲哳:“殿下,不要看外面。”
喻稚青听见车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出鞘声,曾有捅人经验的他十分清楚,刀刃捅进人身躯时只是细微的裂帛之声,可那动作足够换来极其痛苦的惨呼,各种来自于陌生人的哀嚎声不断响起,浅灰色的马车布帘被溅成血红,而就在那冷酷的兵戈声中,清脆的铃铛声便格外清脆突兀。
喻稚青果真没有往外多看一眼,仍不是因为听话,而是刚刚那一摔,疼得厉害,他暂时动弹不得,但又极怕别人笑他缺陷,便忍着痛意,慢慢将自己两条腿挪到身侧摆好。马车外杀伐不断,他心里想的却是商猗弱冠那年,他送给商猗一柄长剑。那剑乃是玄铁所铸,通体漆黑,削铁如泥,光是靠近便会被剑气所伤,看着很是骇人。
而那样一柄举世无双、威风无比的利刃,剑柄处却系着一只丑乎乎的小兔。
他本就不善手工,跟侍女们学了好多天才编出那么个玩意儿,还自以为是的在兔尾处缝了一颗铃铛。十二岁的喻稚青告诉商猗,他是小兔,商猗是兔尾上的铃铛,便如那尾巴一般,总要时时刻刻跟在他身后。
喻稚青鲜少回忆过去,以他与商猗如今立场来回看往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