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罗拉城东南区教堂内。
“神父,龚古尔家送来了丰收祭典家宴的邀请函。”
扎奥博站在教堂绚烂的拱形玻璃花窗下,阳光透过切割得细碎的彩色拼接玻璃在大理石地面上投射出光Yin神赞德头顶太阳,手持沙漏的华丽图像。他细细地端详手中的信函——深灰色的信封,金红色的火漆,上面端正地戳着龚古尔家的家徽。信封正面,用烫金的花体字写着“扎奥博神父亲启”。一切都那么高贵典雅,规守礼仪,这正是龚古尔一贯的贵族做派。
他拆开信封,对着阳光阅读信纸上的内容。内中只言简意赅又不失礼仪地邀请他莅临龚古尔家家宴,绝无一字多余。扎奥博反复咂摸着信中的每一个字,却看不到任何弦外之音。他蹙起眉头,眉间挤出三道深深的沟壑,使得他本就布满皱褶的脸更加皱缩,像一颗干瘪的老枣。
龚古尔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不邀请与他更亲近的西南区教堂的神父,反而邀请交情不深的自己?扎奥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龚古尔与他之间的往事。
两年前他从酒窖的秘密通道离开时意外被龚古尔撞上,虽然穿着黑色斗篷,依旧被龚古尔认出身份。这桩事一旦被龚古尔捅出他不仅难保神父之位,还要身败名裂,乃至锒铛入狱。那段时间他每日寝食难安,想尽办法除去龚古尔。他先是派人埋伏在龚古尔回家必经之路上刺杀,但龚古尔当日留宿酒窖,马车先行回府,刺客的毒剑捅进车篷里却扑了个空,龚古尔逃过一劫。一击不成,反倒打草惊蛇。扎奥博又下一局,编造龚古尔收取贿赂、中饱私囊的丑闻,用政治污点攻击龚古尔。龚古尔平时靠职位获利颇多,扎奥博放出的谣言虽然无凭无据,也未必空xue来风。这招差点将龚古尔拉下马,不料龚古尔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安抚了前来调查的教会高层,此事竟无声无息地沉下去。两次都没能除去龚古尔,扎奥博几乎能预料到龚古尔接下来的猛烈报复;他无计可施,只能束手待毙。
谁知龚古尔竟然送来了求和信。信中说酒窖之事本是误会,理应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双方对此事闭口不谈,皆大欢喜。扎奥博怀疑这是龚古尔麻痹敌人的缓兵之计,然而两年过了,他与龚古尔确实相安无事。这两年中他未曾放松过警惕,与龚古尔相关的消息总是让他提心吊胆。每次去酒窖前,他都要先调查龚古尔的行踪,以免再次撞上。
扎奥博用手捻着下颌上的苍白胡须。如果龚古尔这一次不是想修复与自己的关系,那就是要旧事重提。
扎奥博来回踱着步,在空旷寂静的教堂中敲出一串焦躁的脚步声。他在心中勾勒出龚古尔小心谨慎、Jing于算计的模样,随后摇摇头。龚古尔是个人Jing,若不是Jing通人情世故,也不可能在税务官这个肥差上安然无恙。他觉得龚古尔想借着家宴讨好他的可能性不大。龚古尔应该知道,只有适当保持距离,才不会加重他的疑虑。贸然地邀请他来参加家宴,虽然合乎礼仪,以龚古尔的性格来说却略显躁进,除非龚古尔有急事相求,而且非他不可。
扎奥博叹了口气。按龚古尔的贵族阶层来说,丰收祭典的贵族家宴只能邀请一位神父赴宴,这封邀请函就代表了贵族家族对于所邀神父的重视和亲近。这封邀请函是人情,是荣耀,是象征着光Yin神教会和科罗拉城贵族关系的橄榄枝,他如果称病不去,就等同直接打龚古尔家的脸。
无论龚古尔的用心是什么,他都不得不去。
龚古尔府邸。
龚古尔夫人指挥着家仆和女佣们布置屋内的陈设,将桌布和窗帘都换成符合丰收节主题的金黄色,再将麦穗做成的花环悬挂在墙上,给富丽堂皇的宅邸增添了一分田园气息。她是一个富态、红润的女人,和丈夫同样Jing明。她掌管龚古尔府邸的一切,大到田地收租,房产投资,小到马料干草,一针一线,她都一一过问。如果说龚古尔擅长一分钱赚成两分钱,那她则擅长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夫妻俩一个进项,一个节流,龚古尔夫人用最小的限度的开支维持着最大限度的气派。龚古尔家不是科罗拉城最富裕、最有权力的贵族,但龚古尔府邸一定是科罗拉城最体面的贵族宅邸。
一个女佣走了进来,向龚古尔夫人行了一礼,小声地开始她的汇报。龚古尔夫人倾听着汇报,红润的脸庞上泛起一层难看的青白色。
“你是说,老爷这个月已经去了三次酒窖?”
“是的,夫人。据说是酒窖里新来了一个男ji,老爷这三次应该都是去找那个男ji。”
龚古尔夫人垂下眼,不动声色。贵族嫖ji本是风气,她也没有阻拦过龚古尔去酒窖消遣。但龚古尔做事向来谨慎,以往去酒窖也是一个月去一两次。如今这个月还没过半,他却已经去了三次;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是龚古尔对新来男ji的新鲜劲没过,于是一时贪欢失了分寸;往大了说,不少人都盯着龚古尔家的一举一动,如果龚古尔背上了沉迷yIn欲的罪名,也许会遭到教会的惩处。为了这个家族的荣誉,她决定亲自敲打一下龚古尔。
于是她提起裙摆,扭动肥胖的腰身,迈着小碎步上了楼梯。她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