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亚当被菲奥娜囚禁的第六天。
亚当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意识恍惚,神思逸散。他周身被一片狼藉包围,凝固的血痂、馊掉的食物和未清理的呕吐物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恶臭,让亚当难堪如一只泥泞中的猪猡。
大部分时间他的思维都呈现为一种无知无识无感的混沌状态,只有少部分时间,他才能恢复片刻思考的能力。但即便是思考也显得极为迟钝,这是神经对孢子形成依赖后的反应。
“我在哪儿……对了,我被菲奥娜关起来了……我要逃出去……逃出去……”
“这是第几天了?为什么龚古尔还没有来……?”
“菲奥娜什么时候来?孢子,我要孢子!”
这几种声音反复在亚当的脑海中回荡,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还没来得及抚平自己的思绪,孢子的戒断反应又出现了。这次比以往都要激烈:他先是发冷,打起寒噤,牙关咯咯打战;接着全身发烫,汗如雨下,仿佛置身炼狱。令人生不如死的蚁走感随之出现,亚当恨不得撕碎自己,将身体中并不存在的蚂蚁找出一只只捏死。最后失控感占领了亚当的感知,他的周身肌rou都在一瞬间失去控制,伴随着身下的一股热流和腥臭——他失禁了。
但此刻的亚当已经没有任何余力来感到羞耻。他费力挪动下半身,将自己从尿渍处挪开。他的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紧紧地将他束缚在地面上。而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和之前的戒断反应再次将亚当消耗得Jing疲力竭,他眼前出现黑色的斑点,就要再次进入昏睡。
“好累……菲奥娜,孢子……救救我……”
就在这时,亚当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sao动。起初他以为是幻觉,不以为意,但sao动声越来越明显。亚当迟缓地转动着眼球寻找着sao动的来源。
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房间里。
sao动声逐渐变为令人惊惶的哭喊声和吼叫声,大到亚当无法置之不理。他极力调动着思绪,终于认清了sao动声是从身下的地板里传来的。他听了一会儿,仍然想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sao动声。他短暂思考了片刻,随即决定保持原状。以他目前的状况什么都做不了。
“砰”地一声,房间门被撞开了。
亚当眯着眼,门外的身影从模糊的光晕逐渐变成具现的人像:“路德里?”
路德里噙着眼泪,脸上是亚当从未见过的惊恐:“亚当,快和我走!”
“发生什么事了?”亚当迷茫地问道。
“酒窖被教会袭击了!要是不逃走的话,我们会被抓起来当罪人处死!菲奥娜已经被抓住了,我才有办法过来找你!”路德里的声音惶急而颤抖,让亚当忍不住猜想外面此刻的景象。
路德里话中包含的信息太多,亚当的脑海中一瞬间飞过无数猜想,酒窖为什么会被袭击,是谁指示的,贵族们为什么置身不管,但此刻他无法一一细想,只能做出决定。
他很想逃,太想逃了。他知道此刻逃未必是最好的主意,就算逃出了酒窖也可能被教会的人搜捕,但他留下更是九死一生。与其等着被教会的人抓住处刑,倒不如放手一搏。
只是他逃不了。他现在连控制自己的身体站起来都要费尽全力,更遑论和路德里一起逃跑。
他望向焦急又害怕的路德里,悲切地轻声说:“你快走吧。菲奥娜对我用了仙境菇的孢子,我逃不了的。带上我只会拖累你。”
路德里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可是你答应我要和我一起从酒窖里出去!”
亚当呆滞了一瞬。他记得他确实说过要和路德里一起逃出酒窖。只是当时是他许诺带路德里离开,而此刻变成了路德里冒险来救他。
他盯着路德里苍白的、散落着雀斑的脸,一种混杂着酸楚与愧疚的感动涌上心头。他和路德里的交情并不算深,两人认识的日子也不长,最多只能算是关系较好的同事。但从他见到路德里的第一天起,路德里就一直对他释放善意。路德里本性善良,本不该属于酒窖这种堕落之地。
他坚定地摇摇头,再次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对路德里说道:“你快逃。我会没事的。我可是亚当!”
路德里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他看到亚当坚定的眼神,终于再没说什么,朝亚当点点头,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从门口快步离去。
亚当疲惫地闭上双眼。他终究没实现对路德里的承诺。他叹了口气,希望路德里能顺利逃出去。路德里懂得察言观色,有些小聪明,如果他逃出了酒窖,一定可以躲过教会的追捕。只要躲过教会的追捕,路德里说不定就能以平民的身份安稳度日,无论是做学徒、做伙计,还是做点小生意,以路德里的能言善辩和讨人喜欢都会一帆风顺。
至于他自己?他现在能做的实在有限。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亚当勉力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扶着墙一步步走到门口观察状况。
眼前的一切堪称人间炼狱。衣不蔽体的娼ji们撕心裂肺地哭嚎,姑娘们有的提着裙子在走廊中踉跄奔跑,有的瘫坐在地上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