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赤脚站在羊绒地毯上,等候着菲奥娜的发落。
尽管这里被称作“地牢”,但地牢里的装饰和陈设与接客用的房间一般无二,轻薄的纱幔,深色印花的墙纸,甚至角落里还摆着玻璃制的香薰瓶,瓶口缓缓升出柔旎的香氛。亚当摇动手腕,沉重的手铐发出“当啷”的声响,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菲奥娜站在亚当面前,摇着鸵鸟羽毛制成的扇子,以一种猫叫般甜腻的声线问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亚当抬起头,他脸上的无辜神情像是一个不知道自己犯错的孩子。菲奥娜有一瞬间竟被这个表情蒙骗而产生了亚当果真无辜的错觉,她恼怒地从脑中驱逐出这个可笑的念头,开始质问亚当的罪行。
“你用什么办法迷惑了龚古尔?”
亚当微微张着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
菲奥娜厌恶亚当的装聋作哑,她自顾自分析道:“龚古尔不是一个轻浮的人。他来酒窖的时间虽然久,却没有像最近这么频繁。这倒也没什么,如果贪恋你的美色倒还情有可原,可是除了第一次给你开封,后来每一次龚古尔光顾后,你们的床榻都是干净的。”
“这不是很不符合常理吗?客人来酒窖就是为了用你们的rou体消遣,龚古尔没对你动手,只能说明其中有隐情。”
“而你今晚的出逃,不出意外也是龚古尔安排的吧?我只是很好奇,既然有逃跑的机会,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亚当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自己小看了菲奥娜。他猜测到菲奥娜会发现他的不对劲,但他以为凭借自己对于龚古尔的重要性,菲奥娜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小惩大诫。他没想到菲奥娜会因此而囚禁他,而且目前看起来,除非菲奥娜得到她满意的答案,否则不可能放自己离开。
菲奥娜盯住亚当的双眼,企图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她并非不允许手下的娼ji离开酒窖,只要龚古尔按规矩赎走亚当,哪怕用他的权势威胁,她都会将亚当双手奉上,无论她到底愿不愿意。但龚古尔并不按规矩来,他和亚当之间的心照不宣的小把戏明显隐藏着秘密。
作为一个依靠掌握他人秘密生存的女人,菲奥娜决不允许自己的手下出现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菲奥娜是懂得轻重的;她懂得什么样的秘密能为自己增添一分筹码,而什么样的秘密只会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对于不该打听的秘密,她绝不过问,但这只限于她的客人。对于她手下的娼ji,每一个她所不了解的秘密,都是一个潜藏的风险。
酒窖主人这个位置,绝不是只有她才能担任。她之所以能得到众权贵的认可,牢牢占据着这个位置,除了她出色的社交手段,就是她所掌握的那些秘密。她嘴够牢,所以能获得客人的信任,但换个人来当酒窖主人似乎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她的下场就只有为了防止泄密而被谋杀。她要时刻提防着想将她取而代之的人,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手下的娼ji们。她深知娼ji们对自己怨怼远多于感恩,她的每一个疏漏都可能招致背叛,背叛带来自身的毁灭。
说实话,她并没有发现亚当想取而代之的证据。但无论亚当身上的种种反常之处让菲奥娜的直觉产生了警惕,她必须弄清楚亚当的盘算。将亚当监禁拷问也许不是最合适的做法,但菲奥娜考虑到亚当已经在她眼皮底下出逃过一次,她不介意动用一点特殊手段来逼迫亚当尽快吐露真相。
相比于菲奥娜的心急,亚当显得气定神闲。他不相信菲奥娜有杀害自己的胆量,只要等到下次龚古尔上门,菲奥娜也只能乖乖释放自己。在此之前,他打算默默忍耐。
菲奥娜看出了亚当的想法,她直截了当地点破:“是不是想着龚古尔大人来救你?你想得没错,有龚古尔大人在,我确实不能对你怎么样,但这不代表我没办法让你张嘴。”菲奥娜掩口一笑,“你猜猜那些不愿意留在酒窖的雏儿们,最后都是怎么服从的?”
亚当心中一凛,他立刻联想到菲奥娜会用暴力让自己屈从。为了少挨皮rou之苦,亚当决定暂使缓兵之计。他低声下气地哀求着菲奥娜:“菲奥娜妈妈,请不要打我。要是留下伤痕的话,龚古尔大人也会不高兴的。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通通都告诉你。”
菲奥娜怜爱地用冰凉的手指划过亚当的脸颊,让他不寒而栗。
“亲爱的,我怎么舍得打你呢?在你这样美丽的身体上留下伤痕,无疑于打坏一个好瓷器。但是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相信你。别担心,我的手段很温柔。”
说罢,菲奥娜从怀中掏出一个翠蓝色的珐琅鼻烟壶。她打开壶盖,将壶口递到亚当的鼻下。亚当警惕地屏住呼吸,问菲奥娜:“这是什么?”
“贝利尔仙境菇的孢子。这可是稀罕货,这一小瓶就抵得上十五个银币,不少贵族私下里也很痴迷这东西呢。”菲奥娜笑得和蔼灿烂,“没有人会抗拒它的。”
亚当默叹一声。他猜想这可能是一种毒药,但此刻他没有和菲奥娜讨价还价的空间。既然菲奥娜不打算取他性命,那不如顺从菲奥娜。
他轻轻吸了一口,亮晶晶的闪着银光的孢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