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奇为集团神术选择了“光之放逐”的祷文。作为结果,集团神术将以一个加强版高阶光之放逐的形式进行释放,威力与规模都会超越弗朗西斯在战场上释放的那一次。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无需多言,在场众人都闭上双眼,以免被强光灼瞎。
光点冉冉升空,升至最高处时如九天银河从天而降般化作光流瀑布汹涌而下。尸龙从口中喷出黑色吐息对抗,光与暗交汇之际,彼此碰撞的不同能量爆发出强烈的冲突,形成了前所未见的震撼场景。黑色吐息蔓延扩散,将光流瀑布稀释成一粒粒漂浮游动的光点,而在黑暗的背景下,那些光点依旧闪耀着温柔坚定的光芒。
就像是夜幕下的繁星点点。
那些星星般的光芒飞坠而下,身后来不及消逝的光芒成了它们璀璨的拖尾。每一颗星光都是无尽黑暗与死亡中的昙花一现,是转瞬即逝的流火一道,是科罗拉人们万众一心的希望所在。星光落到了尸龙的身体上,燃起一寸火光,经久不散。尽管尸龙早已死去,它依旧感受到了某种真切的疼痛——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真切的悲痛。
不知为何,她忽然回忆起生前第一次产下龙蛋的喜悦。
在这个时代,龙族已不能随心所欲地在天空徜徉。它们如隐士般星罗棋布地居住在人迹罕至的地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度过它们漫长的生命。作为长寿与强大的代价,龙族的繁殖力极其低下,加上种群的不断减少,数量已处在濒危边缘。
长寿是种祝福,但当长寿伴随着孤独时,漫长的寿数就更像是一种望不到尽头的诅咒。她孤身一人破壳而出,独自度过了幼年期。她厌烦畏惧了长久的寂寞,不惜飞越千山万水去寻找自己的同类。
在五十年的孤单旅行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同类。那是一只雄性老龙,陪伴了她不到十年就溘然长逝。但老龙在临终前在她腹中留下了礼物。
她产下了一枚有生命的龙蛋。
她生下龙蛋之时,还停留在老龙死去的悲伤之中。但新生命到来的喜悦很快冲淡了她的悲伤。她带着好奇、带着欣慰反复地观赏龙蛋,那是两个生命共同创造的美丽奇迹。
她自认是高贵冷静的龙族,但把龙蛋抱在腹下的那一刻,她得到了一种与所有母畜无异的俗套的快乐。过去淡漠久远的时光霎时变得索然无味,她沉溺在初为母亲的感动中。
这个蛋壳中的小生命,将会成长为一只强健的巨龙,在今后的悠悠岁月中陪伴着自己。她会教导这个孩子如何飞行,如何捕食,如何使用魔法,保护它不受伤害,让它不像自己那样在幼年期艰辛地摸爬滚打。
她想,是不是上天知道她活得太过寂寞,于是给她送来了这样一条小生命?龙族是不信神的,但她心中满溢着幸运和感激,倒想找一位神明感恩一下。
看那个翠绿的表壳,那么透亮,在阳光下像一粒天然雕琢的稀世珍宝。从那翠绿的蛋壳中,她得出自己的孩子一定继承了她的魔法能力,也会自如地使用毒瘴。随着时间流逝,龙蛋表面的鳞片一点点泛起黄色,像是逐渐成熟的柑橘,这让她更坚信自己的推断。
她能听到龙蛋里刚刚成型的小龙胚胎在蛋ye中慢慢游动的声音。她与龙蛋之间有一种奇特的感应——她们就像是一体分离的两部分,血脉相连,遥相呼应。她会用舌头轻轻舔舐着蛋壳,小龙也会轻轻地叩击蛋壳作为回应。这是她们母子之间的密语,一种不为人知的暗号,像一条Jing神上的脐带,紧紧连住双方。
她其实对做母亲一无所知,更没有同类可以请教,只能凭借着身体中根深蒂固的母性本能行动。她决定离开老龙居住的那个鸟不拉屎的山谷,去寻找一处山清水秀的栖息地。她在云层间小心地穿行,尽量缓慢而平稳地舒展着翅膀,以免摇晃到了身下的龙蛋。她最后找到了一个葱茏幽深的森林,每到夜晚那里的蕈菇与昆虫就会亮起荧光,美若仙境。除了偶尔来森林边缘采药的几个人类,这里没有什么能打扰她与孩子的存在。
她是那样仔细地呵护着那颗蛋。为了万无一失,她不惜在森林深处吐满毒瘴,以免有人误入。毒瘴破坏了微光森林原来的美景,但她不在乎。她想,等孩子成长到足够强大,她再撤去毒瘴。
可是她还是失算了。一群蝼蚁似的人类无耻地偷窃了她的蛋。被偷走了蛋以后,她一度想要疯狂地屠杀人类报复,但又想到人类也可能破坏龙蛋。她隐忍着等待人类的和谈。
她没想到人类这样卑鄙。
不仅谋害了她的生命,也践踏了她作为母亲的尊严。
它那麻木不仁的残躯仿佛又隐隐作痛,尤其是腹部被炸开的空洞。他们怎么敢——对她视若珍宝、恨不得以命相护的龙蛋动手脚?
它不甘心。它不甘心无声无息地落败,不甘心不明不白地再次死去——虽然它现在也不能算活着。它与那个女人签订契约,以龙族所不齿的姿态复苏,皆是为了复仇。在没有让人类也饱尝骨rou分离、生离死别之苦前,它不会就这样结束。
狡诈的人类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