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翻涌,怨气纠缠。龙母枯骨得到信徒血ye的滋养,再度重建rou身:一团团腥红色血rou爬满骨架,如雨后破土疯涨的真菌般缠绕交织,编造出奇形怪状的内脏,缀在骨架之间。没有皮肤、没有鳞片,像骨架上随意糊满绞rou,女祭司的‘神术’拼凑出一个毫无尊严与美感的、血rou模糊的rou块身体,向下滴滴答答渗着黏ye与血滴。
亚当忽然想起,弗朗西斯曾说过,增强信仰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修行,另一种则是参加祭祀。浸礼就是祭祀的一种,不仅能表现信徒的诚意,也能增添神明的荣光。除此之外,祭祀还有许多类型。
而有一种祭祀,已经被禁止了很久很久。
活牲死祭。
只因这种祭祀太过野蛮血腥,当做祭品的牲畜在祭祀的过程中会迎来死亡。信徒们逐渐不满足于牲口,最后甚至以活人代替。以这种方法献祭,无异于用血rou饲喂神明。
原来先前魔物们飞蛾扑火似的自戮并非无理由的狂欢,而是有预谋的死祭。
如果说先前的尸龙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和一点理性,那此刻的难以名状的怪物提亚马特,则完全是疯狂与混乱的聚合体。在吸收了万千魔物以血祭换来的信仰后,它的灵体中只剩下复仇的欲念和杀戮的渴望。它的力量和速度都得到了成倍的增长,它像只畸形的蝙蝠般用翅膀末端倒钩似的骨刺钉着地面行走,轻而易举挣脱了对龙弩炮的束缚。弩炮带出了它的碎骨和血rou,但它置之不理,肆无忌惮地喷吐黑雾,播洒怨气。
布兰奇刚想召集神术师们反击,就看到女祭司俯身吻地,手指如蛛腿般轻轻敲击地面,就像是在礼貌地敲门。
伴随着“哒哒”的敲击声,她用一种嘶哑低沉的声音呼唤道:“该起床了。”
“她做了什么?”布兰奇问道。他很快就知晓了答案:地面忽然轻微地震颤起来,紧接着驻守教会的教士惊恐地跑了出来:“埋,埋在教会里的神术师遗骸复活了!”
并不是所有神术师都享有被葬在教会里的殊荣。只有那些为教会奉献一生,做出杰出贡献的神术师,才会被埋在教会的圣堂地下。如今,在女祭司的召唤下,他们破棺而出。他们中的大部分只剩下一具骷髅了;小部分死去年代并不久远的尸骸,眼窝中爬着蛆虫,每走一步,都会从身上掉下一点高度腐烂的碎rou,干枯的发丝随着头皮的剥落而掉落。他们身上最接近生前的部分,是下葬时穿上的华美法袍。
腐朽的尸身,包裹在华服之中,无差别地攻击着每一个生灵,包括他们生前视为同袍的教士们。
布兰奇甚至在这群行尸中认出了前任主教,因为他带着高高的冠冕。认出主教的不止有他;提亚马特也一眼认出了这个谋杀它的罪魁祸首,它愤怒地一脚踩在前任主教的尸体上,把他踩成一滩蓝莓果酱般的黑色浆汁。
“布兰奇,你们用神术阻拦尸龙,我们去打倒那些僵尸!”灰狼说。
“不,同袍的遗体由我们亲自净化。”布兰奇坚持,“你们去拦住尸龙!”
“真他妈会挑活!”灰狼骂骂咧咧,转头问佣兵们:“我们还剩下多少爆炸熔浆?”
立刻有佣兵回答:“不到30支!”
“全都用上!”他又焦急地朝亚当说:“我现在顾不上你了,你快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不,我去把主教找来!”亚当转头朝教会跑去。
如果说这个时候还有谁有办法和提亚玛特抗衡,那就只有弗朗西斯了。不知为何,亚当的直觉告诉他弗朗西斯绝不是临阵脱逃。
“快回来,亚当!”灰狼喊道,“尸龙就是冲着教会来的!”
亚当置之不闻。爆炸熔浆被抛射出一道道弧线,在提亚玛特的身体上炸出绚丽的烟火。提亚玛特毫不在乎,肆意宣泄着压抑多年的恶意,一口浓烈的怨气就将一条街道毁灭殆尽。
神术师与神术师的尸骸们殊死搏斗着,他们尽力不去看僵尸们腐朽的面容,以免认出自己曾经尊敬的上级或是同袍。那些还没有掌握攻击魔法的低阶神术师,更是不得不挥舞着钉锤与僵尸们兵刃相向,至死方休。
在黑雾的间隙中,在流淌的血路上,在漫天撒落的熔浆的火星里,亚当拼命地奔跑着,冲进教会的回廊,一间间寻找着弗朗西斯。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弗朗西斯,你会在哪里?
忽然间,亚当停下脚步。他已经不知不觉跑进了教会的最深处,面前是那个最隐秘,他却最熟悉的房间。
只属于他和弗朗西斯的秘密之处。
主教祈祷室。
如果弗朗西斯还有哪里能躲,那就是只有他才能开启的主教祈祷室。
明明情况万分紧急,明明答案近在眼前,亚当却不知为何不想推开那扇门。
好像不推开门,接下来的事就不会发生。
很快他就知道了,命运是由不得他迟疑的。
门“吱”地一声自动打开了,原来是虚掩着的。
弗朗西斯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