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周岁之时,沈辨玉替她备满一桌的抓周之物。
小女儿咿呀想言,对那些红粉胭脂、钗宝珠玉视而不见,眼瞧着要去抓那朱笔,最后却盯上了卫淮舟腰间佩剑,揪着那剑柄玉穗不放。
卫淮舟解了穗子给她,看也不看,伸着手又想去捉剑柄,奈何rou掌圆短,只堪堪捏住一角。
沈辨玉哭笑不得,心道她来日许是要嫁与将军为妻。
沈容长至六岁,眉眼已与卫淮舟极为肖似,个子也生得比同龄人高出些许,活泼机敏,比起沈宣当时好动甚多。
腻烦了先生整日里枯燥讲学,闹着要去学堂里上课。
原是听沈宣说起往日在私塾中的求学趣事,心生向往。
沈辨玉耐不住她撒娇耍赖,再三叮嘱后送了去,本想给她换作男孩装扮,沈容却不答应,直道自己本是女子,为何要扮成男儿。
沈辨玉知她从小主意大,未曾劝阻,只让管家派了仆役多看顾些。
谁料才去几日,便与学堂几个小儿起了冲突,厮打拉扯,弄坏了裙钗。
沈容以一敌三仍未落下风,沈辨玉揉着她额上红肿,却是心疼不已。
本想留她多休息几日,沈容却不以为然,仍要继续上课。
又过了数日,学堂里突然乌泱泱涌进好些人,吵嚷着不准女孩进私塾。
学堂先生与沈辨玉是旧相识,又极为喜欢沈宣,方才开了方便之门,这般喧闹,只得误了课,尽力安抚。
然第二天仍不消停,甚至来了两名妇人,坐在堂前掩面哭泣,道自己孩儿被打出了毛病。
沈容烦不胜烦,先生无法,只得去请沈辨玉来。
沈辨玉不喜张扬,从来都藏着身份,几人见他形单影只,竟上来拉扯,要他赔偿。
仆从忙上前相护,沈容也似那小老虎般冲将上来。
沈辨玉挡在女儿面前,瞧那些人模样似是市井泼皮,正声道青天白日若敢动他们分毫,必去官府争个不死不休。
旁人见他长相良善可欺,未曾想如此硬气,天子脚下自不敢太过嚣张,闹得不可回转,遂退至一边,但言语夹枪带棍,难听至极。
沈辨玉拢着沈容耳廓,免得她听去了那些污言秽语,那边仆从已悄悄回府,去请卫淮舟过来。
恰巧卫淮舟当日无甚大事,早早下了朝,听闻此间事,换了常服匆匆赶来。
众人虽不识他,那不怒自威之形貌却着实惹人忌惮,全无方才泼赖模样。
卫淮舟往堂上随处一坐,叫沈容指认那日与她冲突的小儿。
虽平日横行顽皮,怎见过这等场面,几个小孩瑟缩在父母怀中,不敢多言。
卫淮舟笑道,“三小儿打不过一女子,只知告状耍赖,实在可笑。”
有一名胆大妇人嚷道,“是孩儿怕伤女娘才没下重手。”
卫淮舟答,“既如此,何不再比划一次。”
沈辨玉自觉不妥,暗自轻敲他手背。
卫淮舟反一把抓住,执手掌心相贴,以示安心。
又一名书生模样的人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当庭大闹有辱斯文!”
沈辨玉与卫淮舟眼神交汇,温声言说:“小孩子玩闹罢了,勿需当真。”
沈容则是大方往中庭一站,昂头等他们上前。
虽只是小孩模样,却是神闲气定,不知惧怕为何物。
闹事的无赖最会察言观色,此时已不想掺和,悄摸溜走,作罢了事。
经此一役,沈容对私塾没了兴趣,劳沈辨玉给先生连番致歉,将女儿领了回去。
及冬月,卫垣夫妇从北麓归京。
团聚时说起当地种种,沈容颇感好奇,直闹着要去。
北麓苦寒,沈辨玉自是担心。沈容小孩心性,若是月余后倦了,怎敢辛苦二老送回。
沈容不从,恹恹数日。
沈辨玉与卫淮舟商议许久,与她做了几番约定。一不许中途转悔,二不许胡作非为,三不许惹怒二老。
沈容一一允了,这才稍宽了心。
来年开春,沈容与卫垣夫妇共赴北麓。
京城里Jing养的小姐,本不该出外抛头露面混迹兵场,然卫氏一家皆是豪爽豁达,不屑守这些繁文缛节。
及至北麓,沈容便缠着林夫人要学当地居民打扮,编了满头小辫,发髻高扎。
又常随卫垣进出校场,跟那半大小兵习武Cao练。
转眼一年,再回京城。
沈辨玉瞧沈容白皙脸蛋染了麦色,体格健壮不少,细讲诸事,知她过得不错。
本以为就此而已,岂料沈容竟要再去。
沈辨玉忧心女儿年岁渐长诸多不便,在林夫人劝说下堪堪安了心。
往后几年,沈容长居北麓,不以为苦。
豆蔻之年,获卫垣首肯,沈容入镇野军童子营历练。
因姓名无关,一众小兵不知她底细,还道是哪家官宦心狠至此,弃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