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将士心不在焉地站着,翻来覆去地数着指头。另一人看了半晌,好奇问:“算什么呢?”
“算算替换咱们的还有多久过来,”他伸展着手臂,看向成门内,“我娘说今儿炖rou吃。”
“巧了,”另一人咧嘴笑起,“俺娘也这么说!”
不远处,一驾的马车行在道上。它乍一看古朴五华,却走到近前便可闻到熏香,再细看才知车帘用的是寸锦寸金的云锦。
那将士听到车马辚辚声探头去瞧,立刻整肃仪容:“站好了,有人来了。”
“打起Jing神!上回说咱的你还记得吧?”另一个赶紧绷直站好,言语间颇为紧张。
“这能忘了吗?再忘……呸呸呸,记得仔细盘问。”
驾车的老翁抖了抖缰绳放慢速度,回头道:“少爷,到梁城了。”
隔了一阵子,帘内的人才轻轻“嗯”了声。
长枪相撞发出铮鸣,拦着前路。一个将士问道:“你是何人,从何处来,车内可有人?”
车帘被一只纤长清瘦的手撩开,显出坐在车内的人,“严家严郁,出去了一阵子。”声音从容悦耳,如人一般清贵。
将士吃惊后露出喜色,二人收枪,其中一人问过好后先一步离开,另一人继续道:“不知是严公子,方才得罪了。”
严郁道:“二位不过是执行公务,谈何得罪。”
将士摸了摸手背,侧身道:“还是严公子体恤人,外头天寒,您请过。”
严郁点头:“多谢。”
将士目送马车走远,又垫脚伸脑袋,找寻什么似的看了一圈才站回去。
马车行到严宅门口,严郁从掀起的帘缝中瞧见熟悉的一砖一瓦,顿了顿,从马车上下去。他转身,手扶着车边沿,终只是笑道:“有劳了。”
老翁点点头,挥着缰绳离开。
消沉多时的门环碰出声响,打破寂静。仆人闻声而来,朱门从里面被打开,“您找……”仆人抬头,霎时错愕汇进眼底,“少爷,您回来了?”
叩门时严郁就觉得自己脱漏了事儿,在回廊走了一阵子他想起了,问道:“今年家里怎么没挂灯笼?有些冷清。”
一路上他见到的人家无论贫富皆是热闹喜气,即使是盼着归人团聚的,哪个都在布置,等着圆满的那刹。
家仆吞吞吐吐,为难道:“少爷,您还是问老爷吧,小的不知道怎么说。”
严郁抿抿唇,点头:“那咱们走快点。”
严父与严母得了通禀已在厅堂,严母坐不安稳,才坐下又起来,索性不坐了,在门口等人。严父见此,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水。
严郁看见母亲站着等他,便绕过仆人快步上前,道:“母亲。”说着托着严母手臂进去。
“父亲。”严郁道。
严父放下茶盏,起身:“这一趟去了许久,所见风光如何啊?”
严郁斟酌道:“秀美险奇皆有,不虚此行。”
既然无人问苏敏行,严郁当然不会提起。进来他已发现父亲母亲不大对劲,更提起Jing神,小心应对。
“甚好,甚好。”严父起身,“不知你今日归家,厨上没准备什么,我带着你和你娘出去吃吧。”
“好!”严郁笑着,“家里的也吃腻了,正好……”
笑却笑不出了,消失在铁甲的叮咣声中。
厅堂外,着甲衣的兵士一字排开,严郁恍惚瞬间想起汉河寒气逼人的风刀。苏御史走到中间,温和道:“我还不腻,劳烦严老爷吩咐厨上再备一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