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
吃完饭,何擎接过碗筷,极自然地说道:“我来洗吧。”
“不不不!”江颂一叠声地拦着,又伸手欲接,“您别和我抢活干啊!”
何擎被他逗笑了,转身把碗筷搁进洗碗池:“做饭的人不洗碗,按我的规矩来。”
江颂杵在边上欲哭无泪:“别啊,这钱收的我心里没底了。”
“那你去给我泡壶普洱,端进我书房,再把桌上那本《包法利夫人》翻到第三部第七节摊开,然后把门口的纸袋也带进去。”何擎开了水却停了下来,无奈地举起手,“帮我把袖子挽起来,表也拆了。”
“我是太久没做事了。”
江颂帮他折起袖子,又摘下表——那是百达翡丽Calatrava系列的白金表,简洁,在这牌子里也并不昂贵,但戴在他的手腕上显得尤其高级。江颂看着这手臂上隐隐的白色旧疤,心里疑惑。但他未显山露水,很快接了茬:“您是做得新鲜,我以前也去酒店洗碟子,又油又麻烦,一天刷几百上千个,脑子都麻了,后来最讨厌的家务就是洗碗。”
“你适合享福。”何擎转过身开始洗碗,“别多想,我从前是当兵的,有些疤很正常。”
江颂眨了眨眼:“您怎么就又知道我多想了?”
“猜的。”何擎捏起一团泡沫,作势要抹在江颂鼻尖,青年连忙后退。
“快去吧。”他笑着摇头,“磨磨蹭蹭的江颂小同志。”
江颂挪出了厨房,又挪回去踮起脚亲了何擎的耳垂一口,惹得男人无奈的“诶”了声,才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他脚步轻快,把纸袋拎进书房,又把《包法利夫人》打开,但是却认不出普洱是哪种茶,用手机搜了半天,还是问道:“我认不出来普洱,是哪种?”
“柜子右边第一个抽屉绿色盒子。”男人顿了顿,“以后我把它们贴上标签好了。”
江颂又感到惭愧,决定恶补茶叶知识,至少也得认得出来种类——既然是做情人,就没有让金主丢份的道理:“行,我以后多了解了解这些。”他拿起茶叶坐在茶几前。
水正在烧,他望着氤氲的水汽微微发怔——他父亲也喝茶,以前拿着玻璃保温杯装着茶叶,浇上一泡滚水,又倒出来,教他说喝茶不能喝第一泡.......
后来么——母亲出轨被父亲捉jian在床,两人大吵一架,激愤的父亲举着刀与母亲的情人大打出手,他那年十四,亲眼目睹母亲的情人被捅了三刀。父亲入狱,又死在了里头。母亲的与情人彻底分手也无法挽回名声,不得不带着他背井离乡到了现在的城市。
于是他在十六岁遇见了傅临止。少年清俊远人,当年他到班上时甚至没有抬头多看他几眼,只低头画画.......江颂惊出一身冷汗——他骤然发现自己与母亲轨迹的微妙重合,后怕起今天的放纵,身上的吻痕都发起热,要灼热地烫化了皮rou钻进骨血里一样——即使他与何擎绝不是夫妻关系,但他确实是在偷情。
偷情。他恍惚地咀嚼这个字眼。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江颂,水开了。”何擎依旧背对着他收拾碗筷,宽阔的肩背仿佛一扇青山。
“好的!”江颂如梦初醒,连忙拔了插头,又生疏地泡好了茶,送进书房。
何擎的书房很干净,书架上也没有摆满,只不过寥寥十来本,红木桌椅光洁亮丽,江颂端着茶,放在桌子上,怕茶水撒了,又把盖子拧紧。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百无聊赖的视线溜进包装Jing美的纸袋里——奈何里头是个盒子,并不能看清楚是什么。
何擎去洗了澡,换了居家的高领白色毛衣搭格纹马甲,穿着米色的宽松长裤,被发胶固定的刘海shi漉漉的散着,显得年轻文雅不少,他坐下道:“你会吹头发吗?”
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不会。江颂点头,去拿了吹风机,很温顺地站在何擎身侧为他吹头发。他的发丝乌黑而浓密,即使四十出头,也找不到白头发。
“吹完,你也去洗洗。”何擎垂着眼,翻了一页,“洗干净点。”
江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解读错误,但这话似乎是有些暗示的意思——性暗示,他想起身上层叠的吻痕,心乱如麻地推拒:“昨天刚洗.......”
“你累了?”何擎没有抬头,嗓音依旧温醇。
这便是摆明了。江颂想。
“您太厉害了嘛。”他捧着半干的发丝缓缓吹着。
何擎抬起头,发丝从江颂掌心溜了出去,他不明所以地关了吹风机,有些惶惶,但很快保持住镇定与男人对视——然而那双眸子乌黑而深邃,不含有笑意时是相当冷漠的。他心如擂鼓,竟伸手捂住了这双眼睛。
他像捂住了一只蝴蝶,翅膀轻轻地蹭着掌心,酥麻得过于暧昧,他不知道这蝴蝶的颜色,不知道它的粼粉是否有毒,只凭着直觉将它拢在手里。房间是寂静的,钟表一分一秒的移动声清晰可闻。江颂闭上眼,在胸口里的那颗脏器要跃出喉咙口之前松开手,何擎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