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只提供简单的清粥小菜,柏担心温宁吃不习惯,估摸好对方的起床时间,拎着热腾腾的豆浆烧麦回来时正好伺候温宁穿衣。
“你回来啦?”小主人刚睁眼没多久,身子骨软趴趴地窝在白色床褥中,像一只伏在暖雪中的幼鹿。
兽奴把早餐搁在桌上,先将手上的油腻味洗净擦干,才蹲到床边等吩咐。
温宁伸出手捏了捏兽人冻红的耳骨,那上面有轨迹狰狞的小洞。
他半眯着眼的样子大概是还没全然醒神,温软手指无目的的抚弄像在漫不经心地疼爱自己的宠物,柏望着他迷蒙的双眼,又觉得这是梦醒之间某种难言的温存,可惜自己并无资格做出任何回应。
温宁又去拨他稍长的发尾了,瓮声说道:“真的要剪了,你不乐意我剪,等去镇上的时候找理发师帮你剪。”手将要收回去了,柏有些认输地轻握住,道:“没有不乐意你剪。”
那手便又不着急收走了,温宁含笑看着他:“你说的。”
兽人的掌则毫不逾矩地放了下来,点了点头,等被子里的人差不多玩够自己的眉毛,自己也着实无法继续忍受时,才开口道:“该起床了。”
枕头传来窸窣声,是温宁在点头,他又犯懒说:“你帮我穿衣服。”
柏自然无从拒绝,将主人扶住背托了起来,担心他受凉,还把孵着体温的被子团在温宁身后,挡一点寒气。
温宁到底有手有脚,自己将羊绒睡衣掀起来脱了,露出光洁的身子,细腻的肤与这偏远简朴的旅社极不相称,愈加显出珍贵来。
兽奴自觉不多看,扭头拿过已经准备好的衬衫,顺着主人伸手的动作将袖管套进那双骨节匀亭的臂,动作的终点是干净的颈部,接着抻一下衣领,他的手会在主人的锁骨上蜻蜓点水般触两下。
再替他一颗颗捻好白贝母扣,掩住底下不容侵犯的肤rou。
毛衣则简单多了,温宁挑了身枣红色的,喜庆,说什么“今天是第一天,要开个好头”,话说到一半就被呼噜着罩住了头,钻出来的脑袋蓬蓬的,还发了一点静电,他愠怒地踢了一下奴隶的小腿,没使劲儿:“裤子我自己穿,你走。”
柏有点后悔刚刚的冲动了,抓住温宁的脚腕,有些强势地替主人套上棉质长袜。末了还用自己常年热乎的掌去暖对方的脚心,体格差得太大,omega的脚盛在兽人的双掌里,大小竟也刚刚好。
温宁原谅似的轻轻“哼”了一声,脚趾裹在干净的白袜里,泄愤一样挠了挠奴隶的手心,柏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想起刚开始伺候主人穿衣洗漱,哪有如今这么体贴,还能逗趣儿。
他跟着温宁时刚十二,对方也才五岁,站直了才堪堪够到自己的腰,是随便捏两下就能置之死地的小玩意——这种想法出现在低贱兽奴的脑海中不可谓不荒唐,然而正如一位名家所言,人不是天生便懂得尊重的,需要漫长的规训,比如lun理道德,比如财富或权力的威慑,对这个靠厮杀来赢一盘rou的兽人来说,体格便占了绝大比例。
命贱又怎样,连同斗兽场地牢里所有被铁链拴住的兽,谁真的懂“贱”是什么意思?这套阶级定律无法叫他们参透,只知道没了束缚,场外叫嚷的人自己一口一个,平日里最怕的也不过是训导员带倒刺的鞭子,他们只懂最基本的条件反射。
所以初来季家,柏只会在季尧将军面前露出垂顺的模样,对真正的小主人总是有些冷硬。明明很听命令,比其他需要训练十天半个月的兽人显得“智能”许多,却始终流露出一种质疑的态度。
他是认温宁作主的,却还未学会尊敬他。
那段时间季将军奉命来京,向国王述职,一家人被安置在皇宫附近一处气派不小的宅子里。
温宁将自己新得的宠物领回家时,还吓坏了一干被差遣过来照顾他们起居的佣人,其中有个嬷嬷是跟过一些贵族家庭的,倒没像其他人一样没见过世面似的惊恐,只望着小少爷不住摇头:“温少爷,兽奴不是这么训的。”
温宁正领着兽奴兴高采烈地逛屋子,还腾了个空房间来,问对方缺什么,听到嬷嬷这么说,很好学地问:“那该怎么训呢?”
年过花甲的妇人说起话来很有一股子经验的熏陶感,叫人信:“我跟过的老爷太太们,就没哪个领着奴隶认屋的,这事你尽管交给咱们这些下人去干,更不用说问他们的意见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笑里是看向不懂事的小辈的无奈,接道:“再说这房间,也不必备得太好,我从前跟过的一位贵人,都是让奴隶直接睡在卧室地毯上的,在夜里好护主人安全。
“何况吃穿用度给得太好了……总是没必要的。不过是长得像人的畜生,到底也分不清您给的是白米稀饭还是进口牛nai,不如省了这个力气,用鞭子训得听话些。”
嬷嬷又温声叮嘱了许多,什么止咬器必须戴好,最好配根链子,奴隶做错事了不能像管教佣人一样扣薪水,要下得手用刑……
温宁哪里听过这种话,旁边被当作物件的兽奴没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