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温席甄对洛家的了解,大概只局限于答应要去家宴后那几天恶补背景知识时,孟千城在电话里跟自己说过的寥寥数语。
原话大抵说的是:洛家在这座城市数百年未曾远迁,子嗣盘根于各个细枝末节,直到以长子洛云书为先的云字辈才开始向外发散枝丫。
早年的洛家以船运和贸易为生,这些年随着上层风向转化,逐渐将海外的生意挪回本土,还捐赠了不少的金额资助当地特色文化建设和教育产业,颇受各界好评。
这些看似简单的转变背后隐藏着家族内外巨大的利益链条,从各种想要模仿洛家却一个个翻船的失败案例侧面佐证就知道,决策的实施要遭受多大的阻力。
而洛家完成全部资产转换和重组上市也只用了短短两年,背后推手就是这一代年轻的当家人,洛氏娱乐的执行总裁洛云谁。
温席甄知道这些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与洛云谁相处的时候一定是漏听漏看了什么,完全无法将这些事情与见面第一天跪在自己脚下的乖巧奴隶画上等号,关于洛云谁他有太多的不了解,而那些未知之事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他只是稍微想一想,心里就会轻轻抽动,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快到了,先生,正一下领带。”
一旁坐着的人轻声提醒,本家派来的司机在前排目不斜视地开过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斑驳的树影透过车内的天窗滑过洛云谁的脸颊,温席甄望过去有些恍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要跟着洛云谁回家的。
“到了本家你还要叫我先生?”
温席甄扭过身子,轻微地低头,洛云谁会意凑上前帮他重新打了领带。说着,他留意到前排司机稍稍侧目看过来了片刻,然后又默默的移了回去。
这样的距离,旁人大概也只会觉得是长辈在照顾刚出社会还不会打领带的小辈而已。
“啊?”洛云谁像是刚想起这个问题。
外面的树影突然消失,阳光猝然倾泻而下,洛云谁被刺激着连打一串喷嚏,眼疾手快的揪了一块餐巾纸捂住了口鼻,间隙还不忘了说:“不好意思,阿嚏……”
“试着叫我的名字?”温席甄勾起手指,指节轻轻蹭过对方因为打喷嚏而发红的鼻头,这个动作在洛云谁生病期间他做过很多次,俨然轻车熟路了。
“温席甄……”
“噗”,温席甄皱着眉头笑出声,还不忘将后座的隔板升起来,然后在司机看不到的时候看似恶狠狠的凑过去,轻轻在洛云谁脸上掐了一把,“白天随便被长辈叫全名晚上会做噩梦的,叫得亲切一点啊小爸。”
“那……席甄……”
温席甄感谢自己的父母给了自己一个好听的名字,这两个字被洛云谁念出来的时候,天窗投下的阳光不知从哪个角度与隔板的棱角相撞,在洛云谁的眼角撞出一道明媚的彩虹,晃了两个人的心神,不约而同的都有些脸红。
“嗯,小爸”,温席甄顶着快烧透的脸皮,佯装云淡风轻地挑着洛云谁的下巴,目光聚焦在那双微启的软唇上,那天晚上不经意间蹭出的心火,足足烧了一周都没有浇灭。
“站在这里看过去”,村落里道路太窄,两人要提前下车,温席甄做出小辈的模样跟在洛云谁身后,循着他的手指看向河对岸,“那座山我们叫做福山,其实原本不叫这个,但自打洛家逐渐起来之后,祖辈就都这么叫,渐渐地就不记得之前的名字了。”
温席甄点点头,山水原本就没有个固定的名字,你住在这里时觉得福泽深厚就叫福山,改天换个人没准儿觉得风水不好就给改了名字,现如今流传下来的,除了几座名山大川之外,哪个翻翻历史都改过若干次名字,有的改着改着甚至连个正经的称号都没了,变成了无名峰、张家岭之类的敷衍代号。
“脚下这条河叫玉河”,洛云谁领着温席甄走上一座木质的窄桥,木板咿咿呀呀地响动又上下晃了晃,看上去并不是很可靠的样子,温席甄下意识想去护一下前面的人,却见他突然驻足回看,还冲自己咧着嘴笑了笑,足尖调皮的轻轻前后晃了晃,脆弱的木板发出吃力的吱扭声,温席甄看着下方缓慢流淌的静水,突然有些手痒痒。
某些人真的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了。
“玉河是防御的御,很早之前这里遭过战乱,当时的洛家家主开仓救济遭宰的村民,然后将能到达村落的河桥一把火烧了,占着福山的地势跟河对岸打了半个月的攻坚战,最后熬到了援兵赶到。后来那些援兵有的走了,有的留下在洛家做工,就成为了村里第一拨外姓人,后来也是和平年代到了,觉得名字不该剑拔弩张的,就改成了碧玉的玉。
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很喜欢站在这里这里往远处看,那时候族里在给小辈们上珠宝和古玩的鉴赏课,我父亲告诉我,正午的玉河河面就是最纯粹的翡翠颜色,那时候我才这么高。”
洛云谁在自己腰部稍下的地方比量一下,“啊,不好意思,你好像更小一点。”
岂止是更小一点……
温席甄有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