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这是初冬第一场雪。
雪花在窗户外面扑簌簌地飘,屋子里烘得暖洋洋的,周末的祁意不上班,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电视。纪取盖着毯子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
“这什么,每个台都是广告。”纪取叹气。祁意坐在前面咔吱咔吱吃薯片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来,听得他一阵烦躁。
由于时效逐渐减弱,人类的特质变得不太稳定。自从上一次浑然不觉地吃完一包零食之后胃痛得他直接昏倒之后,祁意只敢给他吃兔粮兔草。以及昨天晚才发现的,纪取的头顶长出两个小小的兔耳,和尾椎骨再一次长出来的小毛球。
坐得腰痛,纪取挺了挺肚子。一个多月了,沉重的肚子高高挺起,时不时从里面传来胎卵的滑动。虽然后来也有过几次性交,但纪取始终没有在打b超的时候发现胎儿的半个影子,只有一个个圆圆的蛋,这让他一直有些焦虑。
“心情不好吗,我们要不要出门玩雪?”祁意回头看着纪取。
“你两周前被花盆砸,接着就被自行车撞倒,一周之前又差点掉进河里,今天是想被雪砸死吗?”
祁意轻轻叹了一口气,确实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完全安全的,但是这种事情左右躲不过。
“那我出门买点兔粮吧。”祁意站起身。
身后却没有任何动静,祁意回头一看,纪取无声无息地睡了过去。他心里有些难过,这是纪取的生命逐渐衰弱下去的信号,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祁意替他把毯子披好,手指滑过他高隆的肚子,里面似乎有些不安定,于是轻轻替他按揉。
这么重一定很辛苦吧。祁意的心情依然沉重着。不过没关系,我死后你就再也不用经受这些了。
纪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怎么了......”
“啊,我一会出一趟门,给你买点兔粮。”
纪取挥挥手,又闭上眼睛。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耸下来,就像只是在做一场午后的美梦。
祁意笑了笑,披上衣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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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很大,每一步踩下去都是咯吱声,祁意小心地走在人行道上,雪花落在睫毛上有些雾蒙蒙。路边的商店开始筹办圣诞节活动,红红绿绿的挂饰挂了满街。
兜里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是纪取。
“喂?”祁意的声音带着笑意。
纪取在家里又醒过来,看着祁意吃剩的零食袋子心里总是痒痒,于是拨通祁意的电话。
“你到俞可可的店里买,我看到苏橙发的动态照片,好像有新口味上市了。”
“好哦。”
“还有冲剂也买一点,我要甜橙味。”
“知道了。”
“还有......呃......”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闷哼。
“怎么了纪取?”祁意有点担忧。
“肚子里动了而已,别废话,”那边似乎又没有事了,一如既往地说话,“快去快回。”
“好.......”
祁意笑着答应,这边走上了马路。
雪还在下,白皑皑的街道厚重而美丽。
一辆车闯过了街口的红灯,许是因为地面太滑刹车失了灵,直直地冲了过来,然后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纪取在这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祁意?祁意!”
祁意躺在地上,手机被甩到了远处,鲜血从脑后流出来,融着雪水肆意地淌了满地。
有路人惊呼,有路人叫救护车,一切嘈杂都在祁意的脑海中慢慢沉寂下来,最终归于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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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取站在客厅,他的脑子轰地炸开似的,全身忍不住地开始抖。他竭力保持着冷静,从衣架上扯下外套,找到钱包和证件,带上一顶遮住耳朵的帽子,打开门冲了出去。
肚子里的胎卵变得不安分起来,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几乎一路小跑,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直接跪在了雪地上。
羊水破了。纪取跪倒在后院的这片偏僻雪地,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呼救,纪取只能尽快生下来,然后继续去找他。
他挣扎着躲到墙边,褪下半截裤子,冬日的厚重大衣挡着他的身体,至少不会让冷风直接吹过。他用手拼命往下按肚子,羊水混着鲜血在雪地上蜿蜒,他几乎分秒必争地连续压出九枚蛋,剩下的一个蛋似乎体积更大,卡在那里迟迟不肯下来。
纪取痛得眼前发黑,他颤颤巍巍扶着墙站起来,自虐一样地把自己的肚子一遍遍往墙上撞。血流得太多,一片雪地尽数被染红,这颗蛋终于有些冒头,纪取咬着牙,他几乎不能呼吸了,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终于把这颗蛋完全挤出体内。
他倒在地上,已经彻底没有力气挣扎,恍恍惚惚之间彻底昏死过去。
几个医生从车上把伤者推下来,担架几乎被血完全染红,病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车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