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之木坐到温亭旁边的主位上,向组员们简短解释晚到的原因是在和主任做工作上的交接。温亭听到他迅速切入正题,问:“谁来做汇报?”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种吊诡的沉默,温亭此刻非常想冲此前对于偶遇巧合过分乐观的自己打上几拳,最好打晕过去,至少也比现在头脑发晕还得迎难而上的状况好受。
他看看白玫,白玫在看着自己,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怎么还不上。他又看看谢晚洲,果不其然小谢在低着头看他那做会议记录的破本。他再看看王奕,王奕正打量着这位年轻的新组长,一边的眉毛微微挑起。然后他顺着王奕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季之木正盯着自己。
温亭瞬时感觉一股血ye直冲脑门,条件反射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抱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绕到投影仪前插线投屏,整个过程没有看季之木一眼。
温亭暗暗想:这没什么,就当是一根木头杵在中间。
起初温亭有些许磕巴,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每个环节抓住关键点说明现阶段遇到的困难和突破点。
季之木没有再看他,而是很认真地盯着PPT,时不时向温亭抛出两个问题。温亭也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季之木身后的白板理逻辑。于是这场会议在半个小时内结束了,效率颇高。
收拾东西准备出会议室时,白玫凑到温亭耳边问他:“我怎么觉得你刚刚的眼神这么三白眼?”
温亭哽了一下,逗她:“我本来就是这种眼神。”假装一脸严肃地瞪着白玫,俩人小打小闹走到门口,突然后面传来季之木的声音:“温亭,你留一下。”
太背了,温亭心想。
他看到白玫在门外朝他做了个用手分别点左肩右肩额头胸口的画十字动作,于是这次真的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站在原地转过身看着季之木,朝他耸耸肩,等他发话。
季之木还站在座位旁边,见温亭没有过来的打算,便慢慢向他走过去。
温亭见季之木朝自己走过来,心想有什么事非要走这么近说吗?却见季之木突然朝自己这边倾身,吓得温亭瞪大眼睛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贴到墙壁上,而季之木只是伸手拉过自己旁边的门把手将门关上,随后向后退了两步。
温亭又心想有什么事非要关上门说吗?
七年过去,季之木长高了不少,温亭在他面前略矮半个头,他不敢看着季之木的脸,只好盯着季之木的喉结,温亭看到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听到季之木问他:“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温亭被问得有点发懵,季之木怎么突然开始打直球了,他记得季之木小时候是那种拿钳子撬开嘴巴才肯施舍一句话的闷sao孩子。
8岁的时候温亭跑到季之木的房间,问他要不要去公园玩,季之木当时身体不好,坐着轮椅常宅在房间不愿出门,也不愿让人打扰,只有温亭很大大咧咧地每天往季之木房间跑。
季之木家的佣人本来也很担心这会惹得少爷不舒服,但神奇的是季之木从来没有赶温亭走,只是从不参与温亭的单向娱乐活动,温亭坐在地毯上边搭积木边自言自语“这是黑熊骑士,他准备冲进城去救黑熊公主了”,随后又自顾自摇头叹道:“但是城门我还没搭起来。”
季之木则坐在轮椅上像看狗熊一样看着温亭,一言不发。
这天下午,温亭的小学同学找他去公园玩,但温亭觉得还是应该先给季之木说一声,万一他待会看不到自己很伤心怎么办?
可是季之木听完后还是坐着轮椅不动,小脸朝着窗子,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不搭理温亭。
他走到季之木身侧,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拉回季之木的注意力,温亭说:“我可以推你去的,季之木。”
季之木转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温亭不说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温亭总觉得季之木好像浑身散发出一股委屈。
一阵沉默过后,季之木转动着轮椅的手轮圈,背对着温亭挪到床边,说:“我要休息了。”
温亭摸不准他的想法,只好挠挠头离开,他从不爱琢磨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温亭在公园像疯狗一样玩到了太阳将落,一会儿和同学们玩抓“鬼”游戏,一会儿和人捉迷藏,一会儿跑到沙坑里,堆起没在季之木家搭好的城堡。
日落时分,夕阳照得公园一片橘黄。温亭从沙坑里抬起头,像忙完了一场春耕的老农似的,用袖子揩了揩脸上的汗,放下手臂时瞥到了公园入口处一高一矮的身影,矮的那个似乎坐着,坐在轮椅上。
温亭惊喜地站了起来,朝入口处边跑边喊:“季之木——”
站在季之木身后的是他家的佣人,温亭气喘吁吁跑到季之木面前,看到季之木一脸别扭地憋出一句话:“我休息完了,想出来透透气。”
温亭咧开嘴哈了一声,左手握着拳伸到季之木面前:“送你一个东西,刚刚在沙池里挖到的。”
见季之木盯着自己的手却不接,温亭催促他:“快接啊。”
季之木摊开手